離開上瀾州, 他們直奔蘇舜玉發家的所在地天涯角。
花了兩天兩夜的功夫,眾人悄然越過上滄州、秦州,乘坐著疾風獸慢慢在深山老林裡移動。
已經到了深夜, 眾人隨便停在一處不知名山林中歇息,拿著地圖規劃著前進的方向。
天涯角坐落於蒼澤大陸儘頭, 在神魔尚存時期,天涯角還是廣闊無垠的魔域,其上連青天, 下接黃泉,與神域一起生生占了蒼澤大陸的一大半,其餘洲都被擠成可憐的一團。
自神魔大戰之後, 神域隕落,承載魔族的魔域也隨著戰死的神魔一起,掉入無儘虛妄。
現在的天涯角,隻是魔域隕落時殘缺的一方天地, 不能與當年的魔域相提並論。
時過境遷,天涯角地域狹小,其上籠罩的凜冽蒼勁的罡風讓天涯角成為一塊無人認領的地域。
不然也輪不上當時什麼也不是的蘇舜玉。
籠罩在天涯角的罡風能瞬間將入靈境修士的肉身攪得個稀碎, 但是對於身體本就強悍的魔族來說,就是一個天然的保護屏障。
京都繁華,如果帝君如果真有牽製魔族的辦法, 那麼多低等魔族放在哪兒都是個問題。
顧諒已死, 九重被契約,帝君的左膀右臂已斷, 其餘世家又不與帝君一條心, 帝君又不是那愚蠢的傻蛋, 自然不會將這麼大的秘密藏於其他州府。
天涯角, 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陸璐擰著眉頭,抬起眸道:“天涯角是蘇舜玉的底盤,帝君將那麼多的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不就是把自家的錢財放到彆人後院麼?帝君……他腦子沒問題吧?”
蘇舜玉眯了眯眼,一雙顧盼生情桃花眼望著瑩瑩月光,眼眸裡像是盛裝了一杯世間最為清冽的清酒,讓人瞧一眼,便醉了。
蘇舜玉嘴唇一勾,忍不住嗤笑道:“他那人傲睨自若,將整個天下都視為私物,將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很奇怪麼?”
“其實並不是這個原因。”一直在後麵裝鵪鶉不講話的九重終於開了口,他眼珠子一轉,糾結了片刻,在血契主人和帝君兩人之間選擇了對自己更有利的一人,“帝君將低等魔族放在那兒,其實主要的原因是他隻能放在那兒。”
陸璐和蘇舜玉齊齊回頭望去。
蘇舜玉長眉一挑,手指間閃爍著赤紅的靈蘊光芒,引動血契,查九重是否說謊。
九重感受到身體中血契又開始運轉,連忙做出忠心不二的模樣,直接單膝跪地,一手捂住心臟,另外一隻手舉手發誓道:“我所說之言皆為肺腑,若有半點蒙蔽,你可以立即發動血契,讓我灰飛煙滅。”
蘇舜玉垂下眸,嘴角勾著譏諷的笑意,神情慵懶,“血契已經彌補你的五臟六腑,十二經脈,隻要你敢對我說一句謊話,血契便會自己發動,碎了你的心臟。”
手指尖赤紅色的符咒慢慢旋轉,紅光豔豔。
血契真是一個好東西,竟能鉗製住一個高等魔族至此。
難怪幼年時,阿娘不願教他魔族的法術,無論如何都要他成為一名人修。
魔族法術霸道強勁,利己損人,長此以往,人便會愈加膨脹,視人命於萬物,視天下為己有。
九重心打鼓一般跳動起來,儘量不去看蘇舜玉手中仿佛都在冒血腥氣的咒文,咽了咽口水,極為快速道:“低等魔族與高等魔族不同,低等魔族更似野獸,天生暴戾恣睢。帝君是低等魔族,即使他融入了蘇昭華的骨血,也難以壓製成千上萬的魔族。唯有殘留著曾經魔域氣息的天涯角,才能穩住低等魔族殘暴的血脈。”
蘇鶴鳴聞言神色一愣,神色晦暗,一雙眼眸裡含著狠辣的精光,“融入昭華的骨血……這,這豎子!!”
陸璐眨眨眼,九重的嘴跟機關槍一般,突突突地講完,她的耳朵都差點不夠用。
頓了兩秒,陸璐才將九重所說的話消化完。
天涯角再怎麼落魄,到底曾經還是令人聞之駭然的魔域。
帝君不能完全控製住那群低等魔族,將他們禁錮至天涯角,看上去確實合情合理。但是一細想,卻滿是漏洞。
陸璐眯起眼眸。
這九重的心眼子不少嘛。
陸璐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九重,眼眸閃過一絲譏諷,“你說的怕隻是一種原因吧。”
低垂著腦袋的九重聞言一愣,大腦有一瞬的空白,以至於凸起的脊背都未來得及放鬆,就那麼直挺挺,仿佛一根根的尖刺在空中凸起,宣告著主人的心虛與僵硬。
果然。
陸璐眼底閃過一道暗光,臉也慢慢結上冰霜,“天涯角固然是帝君唯一的選擇不錯,不過以帝君將低等魔族放在天涯角,肯定也猜到了蘇舜玉定也會去天涯角。這麼好的一個下手機會,他會放過?”
“一箭雙雕,才是帝君會乾出來的事情。”
“九重,你故意的吧?”陸璐嘴角勾著笑意,眼神卻化作了冰劍,寒霜凜冽,刺入九重的僵直的後背。
“如果蘇舜玉貿然前去,遭了帝君的暗算,你就自由了是嗎?!”
陸璐低下頭,如一隻被觸了逆鱗的龍族,凶狠地盯著造次者,吐出來的字就像是從牙縫之間擠出去似的,“……九重,你挺會耍心眼的啊。”
一個呼吸的功夫,九重就已經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僵硬的後背也一節節地鬆軟下來。
他抬起眸,想要做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可是他偏生有一雙赤紅的眼珠子,瞧著非但不無辜可憐,還挺醜。
“陸姑娘,你想多了。我怎麼會……”
“嗬。”陸璐退後兩步,抓住蘇舜玉的手,指著九重道:“蘇舜玉,用血契問他,他方才是不是夾帶私貨想搞你!”
蘇舜玉捏了捏她的手心,上前一步,之間環繞的赤色咒文開始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