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陛下!”金裝鎧甲模樣的將軍跪下地上, 他以頭搶地,可能是因為終日操勞,他就跪在那裡, 疲倦與勞累都從溝壑中流了出來。
“陛下,請您為微臣做主啊!”
金將軍虎目圓瞪, 聲如洪鐘,響亮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
可惜聲音過後,一片寂靜。
帝君手指撐著腦袋,懶懶地抬起眼皮。
大概是因為他做抬眸這個動作花費的時間太長,倒顯露出了幾分遲鈍。
前往天涯角的魔蟲被毀, 給他的反噬比他想象的更加嚴重。
帝君的身體愈發不好了, 他的身體就像是一個堅固的堤壩無緣無故破了一個洞, 雖不足以致命,但是靈台內儲藏的靈台無時無刻不在流失。
水滴石穿,日積月累,縱使帝君的靈力浩然如江海,也終究有流失殆儘的那一天。
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他深受重傷之時, 商城竟然無緣無故的黑屏。他根本無法用積分換取丹藥,以至於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每況愈下,卻無能為力。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就仿佛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有一種即將被摧毀的慌張與焦慮感。
帝君用力地捏了一下眉心,將腦子裡的那種陌生的情緒趕走。
不可能的, 他是這個世界的神, 他怎麼可能死?!
神會死?
真是天大的笑話。
帝君刻意回避那種情緒, 他挺起後背,硬撐著身體不讓旁人發現異狀。
身體不舒適,帝君的臉色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就算下麵的人是他手底下唯幾個有用的手下,也沒能讓他和顏悅色一些。
他懶懶地抬起眼皮,淡淡道:“何事如此慌張?”
歲數已經過百的金將軍抬起頭,平素裡向來明亮的眼眸此時氤氳著幾滴眼淚,他哽咽道:“大事不妙了陛下,阿懷他……他沒啦!”
阿懷便是奉令去趙府伏擊蘇舜玉等人的黑衣人首領。
帝君聞言眉頭終於微微一動,旋即心頭迅速升起一股戾氣。
又死了,又死了!!
這群人到底怎麼回事?!
不就是在金昭州伏擊人嗎,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都做不好!
連一群烏合之眾都打不過,他養的怕都是一群廢物吧。
帝君閉了閉眼,因為盛怒,靈台流失的靈力都比往常更快了一些。
金將軍沒發現帝君的異常,仍舊憤憤然道:“阿懷奉陛下之命前去捉拿趙家夫婦,可誰知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那群人狡詐異常,阿懷性子太直不幸中了他的計,連同幾十名暗衛一同死在了金昭州。”
“陛下,趙家夫婦勾結外人,殺害朝廷重臣。您一定要為阿懷報仇,不能讓諸臣寒心啊!”
帝君冷冷地看著金將軍泣不成聲,沒有絲毫反應。
阿懷是金將軍的私生子,因為妻族強勢,隻能讓孩子流離在外。
若不是金將軍在後麵操作,那無權無勢,天分也不高的阿懷怎麼可能進入京都,做他的手底下的暗軍。
這樣的廢物死了便死了,有何稀奇?
他還未追究阿懷辦事不力,這姓金的還想讓他為他的私生子報仇?
有病吧。
帝君揉了揉額角。
如果不是他手下無人,他怎麼可能用這種垃圾!
這段日子的造反軍鬨得浩浩蕩蕩,隨著一顆記錄著天涯角魔蟲秘密的記影珠在蒼澤大□□處散播,更是變本加厲。
那顆記影珠將魔蟲與低等魔族之事公之於眾,因為裡麵還有龍驤軍的身影,他就是想說一句汙蔑,都無從下口。
甚至還有人專門研究過那顆記影珠,公開表示除了上麵的兩人演得有些浮誇外,裡麵的一切都千真萬確。
於是,他不可違逆的帝君形象轟然倒塌。
魔蟲暴露,下麵的賤民再也不願意稱他為帝,竟都大逆不道地想要造反!
原本隻有幾家名不見經傳的小世家與散修跟在舒玉兩家身後造反,可是現在蒼澤大陸幾乎所有的修士就加入了造反的行列。
他自己每天都一個頭兩個大,怎麼可能還有閒功夫去管一個無用廢物的死活。
“……陛下。”金將軍見帝君遲遲沒有反應,抬起眸怔怔地看著麵無表情的帝君,“陛下,阿懷為你捐軀,陛下您一定要為他報仇,不可寒了眾將領的心啊!!”
帝君從鼻子裡哼出一口氣,唇角浮起一個譏諷的角度。
他最近的脾氣應該是太好了。
現在竟然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威脅他了。
帝君呼吸加重了一分,深深地看了一眼金將軍,冷冷道:“金將軍,你想要我怎麼為令郎報仇?”
金將軍頭往下低了一分,斟酌了片刻,還是義正言辭道:“趙氏一族大逆不道,與造反軍同流合汙,陛下定要在天下人的麵前做出一個態度來。昭貴妃乃孽黨親女,按照律法,應該賜下一杯毒酒以儆效尤!”
金將軍低垂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戾。
趙家夫婦害死他的懷兒,他就用他們女兒的血以慰他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帝君手指支著下巴大笑,眼底沒有一絲笑意,“你讓我處死貴妃?金將軍,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長!”
帝君眼神如利劍,狠狠地釘在金將軍的身上。
雖然隻是一個女人,但趙靜文是他的昭貴妃,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由他來決定,又與他人何乾?
帝君冷冷道:“下去。”
金將軍怔愣了一瞬,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向帝君。
“帝君,男兒當做大事,怎可讓一個女人家絆住你……”、
“夠了!”
帝君終於忍無可忍,一聲暴喝將金將軍的話打斷。
“下去!今日之事不可再提。”
金將軍意味深長地看了帝君一眼,那眼神深沉,眼眸深處還有暗潮洶湧的殺機。隻可惜帝君全部的心神都在泄露的靈台經脈,根本沒看清金將軍眸底的殺意。
“……屬下告退。”
金將軍走出天宮,回眸凝望了片刻,眼裡閃過一絲堅定,跳上疾風獸。
“走。”
離天宮遠了一點後,金將軍的聲音從車廂內慢慢飄了出來,“你回去的時候,便去通知玉家人吧。”
趕馬的小廝趕著馬車,小聲詢問道:“將軍可下了決定?”
金將軍坐在車廂內,淡定地轉著佛珠,良久才淡聲道:“帝君受製於女子,不堪大用,我怎可與這種人賣力。良禽擇木而棲,我是要為金氏一族做打算、”
“是。屬下遵命。”
在趕馬車的小廝眼眸朝車廂內瞥了一眼,嘴角勾起一個譏諷的角度。
金將軍這種男子,思維裡就好像隻有男子能夠成大事,男子若是做錯了事,那便都是女子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