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紅袖在掛上電話後,簡直有些不敢置信!隻是一麵而已,她竟然被破格錄取了!
她以前學習本來就一般,後來高考由於太過緊張而發揮失常,竟然去了一所大專。在那所大專學校裡,她勤工儉學努力完成學業,畢業後就留在這所家鄉的省會城市發展了。
說是發展,似乎有些自我抬舉了。由於學曆不好,開始隻是在這個城市漂浮著,在一個僅有幾個人的小公司給人家記賬兼打雜,賺的錢也就是顧個溫飽而已。然後慢慢乾了幾年,這才逐漸好起來,工資稍微提升了一點,一個月能掙將近兩千塊錢了。
她平時很節省,租房子是那種最簡單的城中村農民房,一個月也就兩百塊錢,還包水電費,帶個簡易的小廚房。平時吃飯,她自己到市場上買最便宜的菜,一顆大白菜吃上三頓也就這麼過去了。就這樣節省著,好的時候她一個月能存下一千二三,遇到那過年過節同事結婚什麼的,也能存下一千左右。對於自己目前的生活,蘇紅袖本來已經是很滿意了。誰知道前些天自己那公司忽然出了問題,一副馬上要倒閉的樣子,老板和老板娘苦著臉說了一通難處,最後一分多餘的錢都沒給,就把她掃地出門了。
當時她怔怔地拿著那個離職證明,走出公司門口的時候還有點不是太明白。垂著頭沿著馬路徒步走了很久,總算明白了:在這個公司混了五年後,她被開除了。
被開除了,失業了,每個月的五號,工資卡上不再會有兩千塊的進賬了。
老實巴交的她自然不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樣東西叫遣散費,其實就算知道也不管用,她是一個外來女子,無權無勢舉目無親,哪裡能去和自己那嘴裡一套背後一套的老板和老板娘鬥呢。最後無非是苦歎一聲,收拾收拾心情重新找工作罷了。
蘇紅袖緊緊攥著那離職證明,邊走邊體味著心中的苦澀,走著走著竟然回到了家。
很好,這下子連公交車費都省下了。
剛從包包裡掏出鑰匙打算開門,誰知道那房東抖著身上的肉走過來,瞧了瞧她灰敗的臉色,開口說:“小蘇啊,下個月的房租是不是該交了?”
蘇紅袖深吸了口氣,擠出一個笑來:“明天吧,我今天手頭沒有那麼多現金。”
房東自然知道這個平日節儉的小蘇身上也的確不會有兩百塊錢。不過這小蘇雖然儉省,在這裡住了幾年了,該交房租的時候倒也不含糊,房東心裡倒是放心的。當下他點了點頭,又瞅了眼小蘇那有些不正常的臉色,稍微關心了下:“小蘇,你生病了?”
蘇紅袖連忙搖頭:“沒事的,陳叔,明天就交房租。”
那陳叔點頭笑了下,離開了。
蘇紅袖打開門,頹廢地倒在角落裡那張床上,狹窄的床便發出咯吱的一聲。
她仰望著陳舊晦暗的天花板,心裡的苦澀翻江倒海而來。
當年高考不濟,無奈上了大專,朋友親鄰其實都勸她再考一年的。可是當時的蘇紅袖看看操勞的寡母,終究是不願意再讓母親操心,她想早點掙錢。當年十八歲的她離開了家,來到這個城市一個不起眼的大專院校,開始攻讀會計專業。
二十一歲大專畢業便到了社會上打拚,什麼苦頭都吃過了,終於在二十四歲的時候到了如今這家公司。一個還算正規,給上三險一金,一個月能發兩千塊錢的公司。
五年的時間,她不是不知道周圍的同事都在抱怨老板苛刻,老板娘心眼太多,吝嗇摳門不給漲工資,不是不知道同事們都在頻繁跳走。
可是她知足了,儘管人家變著法的讓她多乾一些活,她也沒有什麼怨言。她覺得能穩定地每個月發工資才是最幸福的。她也覺得自己沒什麼本事攀上什麼高枝,如今這樣子已經不錯了。
可是如今,她終究是被掃地出門了!
五年的任勞任怨,老板娘一番訴苦就將她趕了出來。
她知道老板娘的確有點欺負人的意思,可是她嘴笨,臉皮也薄,心裡明明知道卻說不出什麼,最後隻能呆呆地被人推出門去。
就在她躺在床上怔怔發呆的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醒了。
一個陳舊落後的黑白屏諾基亞,是她當初為了找工作而買的二手機,倒是很忠心耿耿地陪著她一直走到現在。
她看那電話號碼,竟然是媽媽,連忙接聽了,耳邊便響起媽媽慈愛的聲音,一聲“袖啊”讓她眼眶有些濕潤,可她還是強裝出笑臉,故作輕鬆地和母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