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楊寶元就被楊寶眉叫到了盛家,小斯低頭恭順的給他帶路,對楊寶元這位堪比主子的人的詢問絲毫不敢回話。
楊寶元見小斯一問三不說,抖了抖袖口上的雪花,目光沉了三分,便是先開口:“既然都來了,我先去給老太爺打個招呼。”
小斯似乎已經明白他會這般說一樣,就回話:“二奶|奶說了,少爺過去見她便是。”
楊寶元微微的嗯了一聲,慢慢捏緊了拳頭。
眼下京城已經入了大寒的天氣,冷的不成模樣,昨個夜間一場驟然而來的暴雪洋洋灑灑的把眼前所見都染成白茫茫的一片,此刻眼到之處都還飄著鵝毛般的大雪,被風說的翻滾,亂的人目光迷離,瞧不清眼前景物。
到了正院,外頭還堆著兩個雪人,楊寶元站定了片刻,才朝著裡頭走。
屋子裡頭,已經做了當家主母的楊寶眉正斜靠著羅漢床坐著,旁邊站著個大丫頭正在給她按摩著肩膀,慵懶坐著的人穿著身紅玉蘭的對襟長襖,下頭是條淡藍色的石榴裙,挽著個百合發髻彆著根簪花步搖,顯得十分的貴氣。
此刻楊寶眉手裡正端著碗安胎藥,芊芊手指捏著白玉勺子慢慢的吹著冒著熱氣的湯藥,舉手投足都是貴門太太的風度,眉宇之間還有骨子傲氣。
楊寶眉聽著徐徐的腳步聲音,眼皮都不帶動一下,抬手作勢揮了揮,旁邊的大丫頭停止手上伺候的動作,立刻帶著屋子裡頭的人全部退了出去,對著入內的楊寶元頷首叫了一聲元少爺,便合上門離開。
楊寶元曉得自己怕是來鴻門宴了,自己個把肩頭的鬥篷係帶解開,隨意落到旁邊的椅子上,徑直朝著裡頭內間過去,過了隔斷屏風,他先看了看自己大姐的臉色,穩了下心神,,理了理袖子,一手於前,一手背著伸手,淡淡的開口,麵帶笑容:“大姐叫我來是何事?莫不是被娃娃鬨得厲害,讓我這個做舅舅帶走圖個安寧不是?”
楊寶眉靜靜的低頭喝著安胎藥,邊上放著的火盆碳火燒的劈裡啪啦的,旁邊三足幾上的香鼎也飄著細線的香氣,徐徐的在空氣中勾勒出細條的身形。
楊寶眉聽著三分調笑的聲音,總算是用餘光掃了眼俊俏的弟弟,依舊不言,慢條斯理的喝著手裡的東西,末了,就看楊寶元已經拿起旁邊的手帕遞到她的眼前,乖巧的不得了。
“姐姐這看我做什麼?”楊寶元笑意溫和極了。
“你覺得我叫你來是做什麼的?”楊寶眉接過他手裡的少怕擦了擦嘴,指了指邊上,讓他坐下再回話。
“你這話我倒是聽得不明白了。”楊寶元反倒是失笑了起來,倒也沒有落座道楊寶眉的旁邊,直接走到邊上的圓凳坐下,理了下衣擺,笑了笑,目光對上自己的大姐姐,慢慢的說:“大姐這是要考我了?那讓我想想,是因為我昨個打趙元稹誤傷了二姐夫?還是您覺得我沒把趙元稹打死,覺得我是個不爭氣的?”
他的語氣之中滿是調侃。
“你個兔崽子打架還有理了?”楊寶眉狠狠睨了弟弟一眼,手掌啪的一下落在小案幾上,豔麗的眉眼露出不悅,恨不得擰他的耳朵把人提到跟到罵死:“楊寶元!眼瞅著就要春闈會試了,你還敢給我光天化日的打架鬥毆,你腦子是不是丟在西南沒帶回來!是你不想帶腦子,還是腦子不願意跟著你了!”
楊寶眉到底是估計弟弟的顏麵,聲音壓低許多,依舊氣的發狠:“人家會管你和趙元稹和盛衡是什麼乾係?你當禦史台和督察院沒有眼珠子落到你身上?你是什麼身份你自己是不是一點數都沒有?”
“你還敢打架!你還想不想要功名的!若是貴兒知道了,讓她擔心可如何是好!?”楊寶眉看弟弟沉默的德行,氣的小臉都差點沒有扭曲,若非念著他也是要臉麵的人,絕對是要提著掃帚打的他爹娘都不認識!
如今楊家就這個小崽子還未成家立業,若非賈珠的喪事耽擱了前途,如今的楊寶元已經抱得美人歸,且在官場混的是個風生水起了。
所以這一次的會試楊寶元絕對不能出任何的差錯了。
楊寶眉真的是氣的厲害極了,睨著麵前的楊寶元還風輕雲淡一副無所謂的德行,拿起手裡的帕子朝他臉上砸,指著他臉罵說:“楊寶元,你莫非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這幾年沒有趙元稹和盛衡給你保駕護航,你能在京城有如此的名望和風聲?需不需要我讓那個丫頭端盆水讓你好好瞧瞧你自己個!你做事不想想我,不想你二姐的?”
楊寶眉氣的又是一頓暴罵,許久才算是把心裡的怒火都撒的乾乾淨淨。
被罵的人這才慢慢悠悠朗笑起來:“果真是做主母太太的人了,竟然一舉一動都開始關心會不會對家裡人有害了。”以前的楊寶眉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楊寶元自顧自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手掌心裡麵轉動了半圈,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這才笑著和楊寶眉攤牌:“您放心便是了,昨個那事情傳出去對哪家都沒好處,再說了,又是在二姐夫名下的茶樓裡頭,絕對遮掩的無人知曉,當然,若是真的我被革除了會試的名額,想來也是你男人的手段。”
楊寶眉真的是想一巴掌怕死他,不是深吸了幾口氣,都差點給他吼起來,聽著他的話,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你的問題你的爛攤子,你這口氣倒是我們沒有給你善後了?”
她指著弟弟,見他還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德行,乾脆彆過頭喝了好大一口水,才算是勉強把怒氣壓下來,直接警告楊寶元起來:“我難得和你胡攪蠻纏的,總之你給我記住了,春闈之前,貴兒過門之前,你如果在在被我知道什麼做了什麼混賬事情,我親自打死你!”
“是是是,大姐彆激動,當心動了胎氣,穆大哥說了,你這胎是個侄女,可彆生出個你這暴脾氣的嫡小姐來。”楊寶元走過去給姐姐倒茶,看她罵夠了,就開口起來說道:“若是沒事我就回去了,二姐近日心事重重的,我得陪著她,你曉得她有什麼都藏在心裡的。”
他倒是害怕他不在了,趙元稹那狗東西跑去找楊寶黛,眼瞅著楊寶黛這兩日心情才好了點。
楊寶眉立刻叫住要跑的弟弟,“你給我走什麼走了,在我麵前也敢稱個人物了?我話還沒有說完。”
“您說就是,我聽著的。”楊寶元還不免合手做了個禮:“你是我姐姐,彆人跟前我不願意給的話,您我都是知無不言的。”
楊寶眉看著他的眼神認真極了,一字一頓的開口問說:“寶元,你給我說句實話,西南戰事的事情,可與你有關係?”
楊寶元這下是愣了下,看了姐姐半晌,眨了眨眼:“你這話我有點不明白?西南戰事和我有關係?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有點沒有聽懂楊寶眉想要表達的意思。
西南那頭的事情,他參都沒有參與進去,還差點把小命丟在裡頭,等著張眼睛什麼都解決好了,能和他有個鬼的關係。
楊寶元疑惑了片刻,直接問楊寶眉,聲音嚴肅幾分:“是不是盛衡說了什麼?他還懷疑我造反謀逆了不是?”這盛衡膽子還真是被趙元稹慣出來了,誰都敢懷疑了!
“你沒有嗎?”楊寶眉目光逼迫。
“我有個大爺的!”楊寶元厲聲起來,直直的看著楊寶眉,語氣逼人:“我是瘋了?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做了去造反?我閒的太厲害了?”
“盛衡都給給你胡言亂語了什麼,我那是潛入敵軍打探消息,我鬼知道怎麼就打起來了,我比他們都雲裡霧裡的!怎麼,他還覺得我是去做內奸,通敵叛國去了?我知道大瑜個屁的機密,軍事政務我能知道個什麼!?盛衡是不是腦子被馬給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