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白不是剛睡醒沒多久嘛,我前麵也沒在餐廳看到他啊。”嚴璟有點納悶,“他哪來的巧克力喝,叫的外賣嗎?”
習慣性早起的小男孩搖搖頭,隨口道:“我沒見外賣來過。”
“那是小白自己做的?不可能啊,他又不會弄這些。”嚴璟忽然震驚道,“……難道是姓謝的給他做的!”
“啊?”正分心思考其他事情的袁玉行詫異道,“你說啥?”
“——我說謝哥!”
“不是,哎,我不是問這個。”袁玉行說著,被他逗樂了,一臉受不了地笑起來,“哎,你可真行!”
嚴璟反應了一下,也笑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彼此彼此。”
雪花輕輕落在人們的肩頭,飄過樹叢後的笑聲。
也飄過了小男孩十分醒目的一雙腫泡眼。
嚴璟笑完了,就問他:“袁叔叔,你昨晚又偷偷哭了啊?”
“……什麼叫偷偷哭。”袁玉行立刻反駁道,“我當著何西的麵哭的!”
聞言,一旁的小女孩頓時讚同似的點了點頭。
昨晚坐在大雪紛飛的棋室外,念起過往歲月的老人,終究是沒忍住眼淚,在真真正正的小孩子麵前,哭了個稀裡嘩啦。
個子高一些的姐姐在短暫的無措之後,很快跑去拿來了紙巾,然後學大人們那樣,輕輕拍著小男孩的背,以作安慰。
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袁爺爺哭了。
上一次,他還鑽到了餐桌底下呢!
袁玉行反駁的語氣過於理直氣壯,讓一貫脫線的嚴璟都沉默了幾秒鐘。
這是仗著變成小孩子,所以才能這麼任性妄為吧?
但他難得沒有把話說出口,沒有像平常那樣同老人鬥嘴。
小男孩的神情話語都那麼輕鬆,唯獨那雙本該清澈天真的眼睛,不似尋常孩童那般稚氣,卻透出濃得化不開的沉鬱。
讓嚴璟想起很久以前的另一個小男孩。
他在心裡偷偷地難過了一下。
然後,經常看起來不太聰明的肌肉男深吸一口氣,雙手各抓起一把樹叢上的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灑在了兩個小朋友的頭頂。
“想不到吧!”嚴璟發動完襲擊,拔腿就跑,“來打雪仗!”
“……”
被突襲的兩個小朋友本能地嚇了一跳,在紛紛揚揚的雪沫裡對視一眼,目光中瞬間燃起了熊熊鬥誌。
何西彎腰去地上捧雪,一臉興奮:“來啦!
”
袁玉行也暫時忘了心事,忿忿地蹲下來搓雪球:“你完蛋了傻大個!!”
熱烈的笑鬨聲漫過雪花飄來。
鬱白回眸望去,越過樹木和門廊,隱約看見一大兩小的身影在互相灑雪追逐,不時發出驚呼聲。
居然在打雪仗。
晚點他也要去。
他這樣想著,當即加快了手頭的動作。
被雪浸得有些泛紅僵硬的掌心,用力地將鬆軟的雪拍緊,讓麵前的雪球越來越大。
是的,圓滾滾的大雪球。
……並不是他最開始想堆的雪人版謝無昉。
從來沒有正經玩過雪的鬱白實在低估了堆雪人的難度。
腦海裡的想象很美好,手是真的又凍又笨。
他顯然沒有任何搞雕塑的天分,彆說堆個栩栩如生的謝無昉了,就是想堆個稍微有點造型的簡化版雪人,都很費勁。
試圖馴服笨拙手指的人類在屢次失敗後,氣惱地放棄了原本的計劃,索性把所有收集來的雪都攏到一起,致力於堆出一個返璞歸真的大圓球。
其實想把雪球搓得很圓,也挺難的,因為雪一旦壓緊就硬梆梆的,不好塑型。
好在這會兒L總算是堆得差不多了,鬱白從地上找來一小截歪歪扭扭的枯樹枝,小心翼翼地插在雪球的最頂端,終於大功告成。
他對旁邊的男人喊:“我堆完了!”
先前在幫忙收集完積雪後,就被趕到一旁的謝無昉循聲看過來。
地上堆著一個圓滾滾的大雪球,雪球頂端伸出一截彎曲的樹枝。
僅此而已,沒有彆的東西。
“……”他思索片刻,仍不確定鬱白的造型意圖,便問,“這是什麼?”
鬱白微微挑眉,作驚訝狀:“這麼明顯都看不出來?”
謝無昉搖了搖頭:“抱歉。”
“是西瓜!”他公布答案,“一個很大很大的西瓜。”
瑜伽球那麼大的西瓜。
它有圓潤的本體,有頂上的藤蔓,所以這是個顯而易見,毋庸置疑的大西瓜。
……隻是瓜身上沒有花紋而已。
畢竟找不到那麼多彎彎曲曲的枯樹枝貼上去做裝飾。
鬱白說完,又語速很快地補充道:“不準笑我啊!”
他讓謝無昉不準笑,自己卻先笑了起來,眸中星光點點。
見狀,原本麵露困惑的男人,灰藍眼中也漾開了淡淡的笑意。
“好。”謝無昉說,“原來是西瓜。”
……好什麼好。
明明已經笑了!
可鬱白也沒有再出聲反駁,瀲灩的笑意在漫漫白雪裡蕩開,反過來問他:“你剛才也堆雪人了嗎?”
謝無昉應聲道:“試著堆了一個。”
鬱白當即左右張望起來:“你堆了什麼?我看看。”
周圍的積雪已經被他用去大半,目之所及的地方,好像也沒有其他雪人的痕跡。
謝無昉把雪人堆在哪兒L了?
等鬱白收回好奇逡巡的目光,才在對方向自己展開的掌心裡,驀然看到了答案。
在那雙他覺得很好看的手裡,停泊著一顆棱角分明、模樣可愛的白色五角星,正被修長有力的指節圈在掌心中,靜靜地遞送到他眼前。
垂眸看他的男人輕聲說:“是一顆星星。”
雪做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