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眼招子不亮堂,怎麼做到他老娘哪兒疼,他就往哪兒戳?
陳敷繼續哼哼,“這幾個,看著像是做紙的。”
顯金好奇,“您怎麼看出來的?”
陳敷右肩往上一抬,神氣地睨看顯金,“看到沒?那幾個走進來,統一的右肩比左肩高,右邊手膀子比左邊粗,右側身體稍稍前傾——這是做紙師傅常年右手拿著竹簾撈紙造成的習慣。”
顯金大為震撼。
陳敷把頭昂到天上去,像隻驕傲的公雞,“一早就告訴你了,你三爺我雖是個紈絝,卻不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真要論起來,做紙的功夫,我同你二叔也算個不相上下。”
顯金抿唇笑道,“那把作坊給您手上管著?”
如今的涇縣作坊,業務很純粹,唯一目標就是儘早做出儘善儘美的六丈宣和八丈宣,其他碎活兒基本交給了小曹村。
若陳敷真願意管起來,倒也是件好事——她迫不及待地想看李三順老頭兒在陳敷麵前犟著脖子說“不,我就不”...
一個是紈絝仙葩,一個是犟牛疙瘩,隻能用魔法打敗魔法。
誰料,陳敷聽聞此言,頓時花容失色,“你休想撂攤子!我還有七個鎮沒吃完呢!”
顯金:“...”
耽誤您激情出演舌尖上的涇縣,真是不好意思了呢!
兩父女一路閒聊扯淡到鋪子,陳敷到底沒問顯金等這群做紙的究竟為啥,就像他沉默地陪著顯金吃了五天溪香閣的蘸醬茄子,未置一詞。
這樣呱噪、八卦又耐心淺的一個人,這五日,既不好奇打聽,又不無聊埋怨,隻是默默陪著...
顯金看陳敷的眼神,有些複雜,有些疑惑,將送到鋪子上的芙蓉糕遞給他,說話間輕了很多,“...您少吃些,儘是些豬油黃糖,您看看您,自從來了涇縣,肚子都大了兩寸...”
陳敷手裡拿著糕點,背過身去,朝顯金胡亂擺擺手。
.....
太陽從西邊落下的時候,顯金正在庫裡盤貨。
董管事疑惑地來通報,“...來了個高師傅,在前廳等著你,說是來謝謝你的兩壇清水酒。”
顯金笑了笑,拍了拍手,“把他請到院子裡。”
又急匆匆地進裡院換了件乾淨整齊的深灰色短單衣,想了想又折返回庫房包了兩本竹紙描紅和幾張小曹村新研製的撒金箔夾連熟宣。
一出院子,便見中午在溪香閣坐他們旁邊的那個為首中年人正聳著肩站在董管事身側。
顯金快走幾步,笑著拉開椅子,“您坐啊!”
中年人眉目有些鬱色,往顯金身後看了看,“三爺不在?”
顯金笑道,“三爺出去了,您有什麼事兒,找我是一樣的。”
顯金如夢初醒,笑意更深,“噢,我忘了自我介紹,我叫賀顯金,是陳記涇縣鋪子和作坊的總掌櫃,您可以喚我賀掌櫃的,或金姐兒也可。”
中年人耷拉的綠豆眼微微抬了抬。
顯金便笑道,“董叔,你給高師傅泡盞六安瓜片來,中午吃了酒,再喝點瓜片茶是最醒腦的。”
董管事應聲而去。
中年人看著董管事恭恭敬敬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顯金看在眼裡,再將椅子拉開了些,重新邀請他,“高師傅,您坐,有事,咱安安逸逸地坐著說。”
董管事去而複返,身後還帶著周二狗和小鎖兒,一個手裡端著茶盤,一個手裡拿著六色糕點攢盒。
兩個人態度,從來,沒有,如此恭敬過。
從來沒有!
一看就是被特彆叮囑教育過!
顯金看了董管事一眼,臉上忍笑,心頭不由感慨:不怪乎董管事三道杠,一個月月例銀子比縣令還高咧!
就衝人家這察言觀色的職業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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