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帶上鎖兒,片刻不停往街口七叔祖家去,門房一聽是顯金,都未通報,直接帶著顯金進院子。
顯金剛踏過內院門檻,就聽見裡麵的哭聲。
“…若真湊不齊這個錢,這門親,咱們不結就是!我絞頭當姑子也好,去投江也好,一定不叫咱們家為難!”
是陳左娘的聲音。
連哭都柔柔和和的。
“人家三叔和金姐兒也不欠咱們家的,您卻一定要拿我的嫁妝去為難他們!我,我,我當真說不出口啊!”
陳左娘哭聲像土壤裡,無論如何也反抗不了暴雨與水澇的螞蟻。
顯金站在門口,不躲不避,光明正大地聽。
門房站在一邊:啊喂,不能因為你一副凜然正氣,你就不是在偷聽牆角了哦!
先是響起一把中年婦女的哭聲,哭陳左娘多舛的命運,哭陳家大爺死得不是時候,哭家裡沒錢沒勢,任人宰割。
再是一個中年男子罵那把哭聲,罵她潑婦無理還信口雌黃。
接著又響起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
“…可是陳敷那小兒不同意支錢?”
陳左娘哭得難堪又窘迫,“這事與他們有甚關係!願意支錢本就是天大的情分,您不怨對方貪婪,卻怪家人不肯幫忙!”
拐杖杵地,“咚”的一聲。
“胡鬨!荒唐!什麼叫主家!什麼叫家主!不就是危急時刻擔事的人嗎?我們要四五百兩嫁女怎麼了?!陳敷不該給嗎?他若不答應,那咱們就開祠堂!我一把老骨頭去跪祖宗!”
“老子把他名聲搞臭!”
老頭中氣十足地罵街。
顯金老神在在地想:名聲搞臭?看來您對陳敷的名聲,還缺乏一套係統的認知啊。
整個院子雞飛狗跳。
門房偷瞄了顯金一眼,“您還進去嗎…”
這鬨得跟趕集似的,進去加入戰鬥?
門房他自己都不想進來聽罵街。
顯金卻點點頭,一把推開虛掩上的門,果斷踏步入內。
堂廳頓時沉默。
陳左娘臉漲得通紅,“金金姐兒。”
剩下的人,春節吃飯都見過,見到顯金出現,先是一愣,再是一喜。
左右二娘的生母許氏抹了把眼淚,哭得撕心裂肺,“…金姐兒,你可得幫幫忙你左娘姐姐!那缺心爛肝的東西,欺負咱們家大宗伯去得早…”
聲音尖得耳膜都要破了。
顯金撓撓耳朵,先跟大家夥不疾不徐地見了個禮,再笑著安撫眾人,“左不過是錢的事兒,一百兩銀子也是賺,二十兩銀子也是花,總不能因為錢,叫左娘姐姐和咱們陳家丟份兒。”
許氏生緊緊握住顯金的手,如同找到小閨蜜,邊哭邊回,“是是是,是這個道理!”
顯金笑著反握住許氏,笑道,“今天左娘姐姐來鋪子,我也沒好好招待,若不然我帶姐姐出去逛一逛,找個安靜地方,咱姐兩好好說說話?”
許氏連聲,“好好好!咱們這院子小,施展不開,出去出去!嬸子給錢!”
七叔祖想了想,也點頭應承下來。
顯金便與左娘相偕出了院落,甫出小巷,顯金站定後,繼續發直球,利落開口,“買豬看圈,在婚前,他娘都這般搓磨算計,那婚後,這戶人、這門親事恐怕將你算計到骨頭幾兩重都一清二楚。”
顯金沒等陳左娘反應,再道,“按理說,這個頭不該我來出,可如今盤算了又盤算,陳家好似也沒個出頭的人了——你彆嫌棄。”
“出頭?”
身後傳來陳箋方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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