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金靠在街邊的柳樹旁,雙手抱胸,安靜地觀察近一個時辰以來績溪店子及作坊的進出——沒有進出。
甚至連隻迷了路的蒼蠅都沒有。
要不是門開著,門框上的幌子被風吹著,顯金還以為這地兒趁早關門收攤,賃給隔壁的煎餅攤子,可能生意更好點。
“咕嚕嚕”身邊的鎖兒肚子打鼓,小丫頭不好意思地指了指煎餅攤子,“聞著賊香了。”
顯金:......
看吧,煎餅攤子又收獲了一顆煤球顧客,而績溪作坊還是個零光蛋...
顯金站直身來,抬步朝裡走,“走吧,出來給你買煎餅吃。”
鎖兒如打通任督二脈,大跨步跟上。
一進店子,十分...安詳。
顯金很少用“安詳”這個詞來形容一個店鋪。
但...櫃台後的掌櫃單支起手撐在下巴頦兒,半眯眼,嘴巴微張,嘴角有一絲可疑的液體;店小二,嗬嗬,哪有什麼店小二!買賣都沒有,還店小二呢!
顯金探頭向裡看去。
和涇縣鋪子差不多的格局,外店內作坊,裡邊的空地還挺大,不遠處就是暗流湧動的龍川溪。
晾紙的架子,是空的,架子上搭著幾匹遮陽的布,三四個師傅臉藏在布下,睡得比前店的掌櫃明目張膽多了。
這群人,甚至都不願意把布鋪寬一點!
你鋪寬一點,你整個身子也能藏進去,不至於漏半截兒,在曬太陽啊!
你特麼鴕鳥呀!
臉曬不到,就圓滿了!
真的是懶婆娘坐轎,願上不願下啊!
顯金立在原地。
事到如今,她很想念一個人——卷王鐘大娘。
顯金抿抿唇,帶著鎖兒轉身就走。
......
也不知是張媽媽搞封建迷信喂的符水起了效用,還是請的大夫搞科學實驗煎熬的四十幾種藥材有了回報,不過三兩日,陳敷就精神頭就起來了。
顯金從績溪回陳宅,剛進正廳,便聽到熟悉的男高音。
“...你給我二百兩,就是我的買命錢!你叫我回宣城,我就回宣城!你叫我滾去涇縣,我就得滾去涇縣!”陳敷中氣十足,“我還告訴你了,二哥接我涇縣那一攤子,他白拿!他不行!您就看著吧!不過一個夏,他得把賬上的錢給您虧完了滾回來!”
顯金低著頭,挺住腳步,轉身站到董管事身邊。
董管事雙手交疊腹間,目不斜視地前情提要,“早上醒的,張媽掐著時間進去千叮嚀萬囑咐,請三爺切記莫提山匪,三爺雖素來狂狷,腦子卻清靈,一下便懂了...”
裡麵適時傳來戀愛腦撕心裂肺的聲音,“您把鋪子落在二哥名下!您居然把鋪子寫二哥的名字!您醒醒吧!那鋪子是顯金做起來的!描紅本的生意、和書院的合作、手賬、甚至盲袋,都是跟著我們走的!您想讓二哥撿個落地桃子,呸!不可能!老子把桃子啃得核都沒了,也不給他留!”
瞿老夫人絲毫不為所動,冷笑一聲,“你也知道是顯金做起來的,我看你這張狂的模樣,還以為是咱們三爺夙興夜寐、披星戴月做起來的呢。”
“你也是坐享其成者,有什麼資格指責你二哥?”
“再者說,我一日不死,這鋪子一日就還是我的,我想落在哪個兒子名下,還需與你商議?!”瞿老夫人言語中輕描淡寫的冷嘲熱諷最傷人,“等我死了,你再和你哥哥爭搶不遲。”
陳敷愣在原地,如鯁在喉,一聲尖叫,難受得拿頭撞木架子。
顯金不是總助,沒那麼強的定力,輕輕轉過頭往裡看了看,“那如今是在...?”
董管事麵無表情地雙手一攤,“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這兩母子...”
董管事輕輕搖搖頭,“這兩母子都清楚得很,怎麼說話讓對方更痛。”,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