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老板暈暈乎乎的,腳像踩在雲端,腦袋被這個天大的好消息砸得一時間轉過來線來。
顯金給足了諸人消化的時間,雲淡風輕地曲指敲著桌板,腦子也動得飛快:翡翠扳指這玩意兒,水太深,就看她是想要色還是想要水。
她雖然工資高,但是存不住錢,後院還有個胖小花金尊玉貴地養著,除開那個白的,還有個黑的——王三鎖小姑娘力氣大,吃得多,一頓飯一個肘子不在話下,她那點工資養起來雖說不吃力,但是也剩不下多少。
錢不多,先保色吧。
綠油油的爪子一伸出來,看上去多富貴呀!
活脫脫一個綠剛狼啊!
顯金再認真地看了眼手爪子,心裡盤算,尚老板人脈多渠道廣,他指不定有法子拿到雲南那邊不錯的料子;實在不行,便宜爹應該也有門路,好歹一個資深紈絝,閨女要買石頭,他不得衝鋒陷陣?
嘿嘿嘿,好像已經看到大扳指戴在爪子上的樣子了——氣派!排麵!闊綽!
顯金目光發亮,嘴角含笑,十分穩重地垂眸凝視。
恒溪的父親恒簾,目光掃過顯金,看到這一幕,不覺欽然地暗自頷首:這個小姑娘此番垂眸凝思,恐怕還在思考貢紙一事吧?
當真是沉穩大氣,又肯為宣城紙業鞠躬儘瘁。
再一細品這小姑娘先前的手段,一來先放出“誠衡”這顆甜棗;二來拿出行規標準,逼退原就對她存疑的商戶;三來再以匠人之心籠絡在座諸人;最後甩出一個足以叫所有人叩首感激的讓利消息——一套組合拳打下來,既將“宣城紙業商會”打出雛形,三言兩語間還把自己拱上令人信服的位子。
寥寥幾句,不過兩個時辰,這位賀姑娘展現出的,讓利為眾的大氣和足以挾製諸人的能量,把她焊在了“宣城紙業商會”會長位子上,牢不可破。
在座二十家造紙作坊,全都是整個宣城府排得上號、數得上名頭的商戶,縱然這一兩年來,這位陳記的賀掌櫃聲名鵲起,但她的身份、年級、性彆...無一不被討論質疑。
在沒見過這丫頭之前,這些人來到陳宅,恐怕都懷著“我倒要看看這賀老板要耍什麼小聰明”的心態吧?
嗯,他第一次見到賀顯金,不也對這瘦長螳螂、麵容清秀的小丫頭十分輕視嗎...
他仰著臉,鼻孔朝天地來。
哪知,這小丫頭片子一見他,反而率先蹙了眉頭,好似有些嫌棄,“怎麼是您?恒溪呢?”
倒先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恒簾再看了看身側目光灼灼看向賀顯金的長女恒溪,陡覺世事無常。
他原先把這個女兒帶在身邊,不過想拖到幼子弱冠的年紀,把鋪子裡二管事的位子占上,免得隔房的兄弟趁機把自家子嗣塞進來。
長女,就是個占位子的,是個炮筒,打完了就可以嫁出去了。
如今看來,若非這個長女,他恒家要麼跟白家一樣,被徹底排除出宣城紙業的中心圈子,要麼跟下首坐的這一群作坊主、商戶老板一樣,陳記丟什麼,他們就吃什麼。
如今,至少他恒記,還有被拉攏的價值。
恒簾歎了口氣,目光再看長女恬靜婉約的側臉,瞬時之間心頭閃現過好幾個念頭。
再看看吧。
賀顯金坐得穩陳家,不代表五娘也可以。
更何況,賀顯金對外的手腕強硬擔當,但對內,她有天然劣勢——一個長輩的名頭蓋下來,她不從也得從,不交權也得交!
陳家長房走仕途,陳家老二無所出,陳家老三膝下卻是有二子,四郎沒什麼名聲,三郎跟著舅家在外遊曆。
遊曆,經驗攢夠了,不就回來了?
等陳三郎回來,賀顯金這個位子坐不坐得穩?坐不坐得長?坐不坐得下?
這都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