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枉的推拒,讓百安大長公主含笑著輕輕點頭。
百安大長公主低頭啜茶,修長潤白的手指戴著切割漂亮的赤金實心紅寶石鑲嵌戒指,微微抬眸,長而細的眉毛極有興味地挑了挑,食指虛空點了點吳枉,“吳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吳枉泄出一口長氣。
“既如此,那吳大人就暫停福建之行,留在應天府處理此事吧。”
百安大長公主話頭輕飄飄,眉梢眼角始終飄忽著淡淡的似笑非笑,“文英司的張起恒、漕運司的李光宗,還有鴻臚寺的越修、京師官署的王三伯也都留下來,協助你辦理此事。”
吳枉如迎頭一擊。
百安大長公主口中的人,全都是內閣安插進洽商團的人手。
或明或暗,都帶有內閣的影子。
——百安大長公主趁機將內閣的人全部踢出了和倭會談的洽商團!
她...她...她要完全掌控此次兩國會談的所有節奏!絕不容許內閣插手!哪怕一根小拇指也不可以!
吳枉張了張口,胸腔起伏不定,看了眼麵目晦暗跪在地上的曹府丞,咬緊後槽牙,露出一個斯文的笑,“微臣,必當好好辦理...”
應天府本就是江南官場的天下!
與其貿然爭鬥洽商團的席位,還不如退守堡壘,將大本營保住!
首當其衝,就是把姓曹的這件事摁下來!
怎麼摁下來?
把姓曹的先弄死,人死賬消,罪過從他這裡了斷;
再捉幾個無關緊要的嘍囉出來背鍋,這樁有可能震蕩江南官場的案子自然就不了了之了唄!
吳枉此時此刻,甚至覺得把他留下來辦案,也不失為一樁好事:比起在洽商團融入內閣的意誌,不如幫江南官場規避一場風雲詭譎的屠戮,孰重孰輕,傻子都能判斷!
吳枉能想到,曹府丞自然也能想到——被這麼一激,後背都泛起一身冷汗。
曹府丞脫口而出:“殿下!殿下!不可不可!不能把微臣和吳大人留在應天府!您送我上京吧!把我交給刑部!不不不!交給督察院!我招我招!我全都招!”
百安大長公主神情愉悅:“曹大人,您是大魏朝頂天立地的四梁八柱,您莫有負擔——凡遇彈劾,皆須立案查辦,士大夫如是,宗室如是,便是我徐奉安也要恪守此條。”
曹府丞渾身都在哆嗦,一張臉潮紅又亢奮,連連搖頭,“不——不——不!”
懼怕地鉤了一眼吳枉。
“微臣...微臣...微臣會死的...”曹府丞頓時哭出了聲,“您大人大量,微臣有罪!微臣認罪!微臣貪贓枉法!微臣見錢眼開!微臣不配當官!不配為人!您...您革職!您查辦!您流放!彆...彆...”
他要是落到吳枉手裡,一定會死啊!
老大和老二打架,死的一定是老三啊!
他就是個炮灰啊!
百安大長公主要和江南官場鬥法!拿他祭天啊!
曹府丞眼淚鼻涕流了一臉,哭得雙肩發抖。
文府丞後怕地繼向後退了半步,正好進入喬徽的視線。
“殿下。”喬徽躬身作揖,突兀地開口打破曹府丞的痛哭流涕。
“嗯?”
喬徽笑了笑,少年郎眉目舒朗,一派風光霽月,“既洽商團要留下這麼多人,文大人便頂了文英司的職,專司文書起草的書佐一職罷。”
文府丞驀然狂喜:他媽的!江南官場回不去了!但,他成了繼東南鯊、西北狼之後,堂堂一條徽州鯽!
曹府丞在急喘極懼的狀況下,思緒跟隨喬徽落在了文府丞的身上——老文...老文進了洽商團...他不僅逃過了百安大長公主對江南官場的清洗,他媽的還步步高升了...他做什麼!?他做對了什麼!?
哦對,哦對,老文把他咬了個底兒朝天!
那他如果咬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