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通傳,顯金埋頭進入寶船內部的大艙,偌大的艙房隻有七八個人分列而坐,氣氛嚴肅,看樣子已是洽商的高層會議了。
百安大長公主叫顯金落座,顯金自覺坐到尾端。
足利餘光不耐地瞥了顯金一眼:大魏怎如此陰盛陽衰,當家的是個女人,怎叫來參會的也是個女人。
戰敗國不配發表意見,足利轉頭對百安大長公主恭敬道,“...但凡要事上報,其間不談人財物力,單說自倭向魏單程便是數十日,往返即為月餘,這一來一回的耽誤恐要誤重大詔令頒發。”
百安大長公主似是思索一番,微微頷首,“足利將軍說得也有道理。”
足利不敢接話:這個女人一句話三個坑,他已經跳了好幾次了——明麵上順著你說,緊跟著反手就給你一巴掌...不僅痛,還沒麵子。
百安大長公主平和道,“既如此,那此事就暫且擱置吧。”
足利仍舊不敢接話,總覺得前方有坑,並且巨大。
果不其然,百安大長公主歪了歪腦袋,伸手指向顯金,“初時大魏送給倭國其中一件國禮‘鶴臨大魏’便是出自宣城府紙業商會之手,是這位年輕的賀老板承貢上來的——足利將軍,您覺那份國禮是否稱意呀?”
足利不敢說稱意,也不敢說不稱意,既害怕說了稱意,要倭國出大錢買紙,又怕說不稱意要被揍。
他們今天在港口看到了幾十艘巨大的寶船!一艘船能容千人,五萬魏軍浩浩蕩蕩打到島上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實力太強,讓人害怕。
足利躬身回之,“天朝地廣物尊,皆非凡物。”
百安大長公主看獵物跳了幾次坑,這次不跳了,倒也不惱,點頭道,“那本宮將宣紙賞賜給你們充作詔令禦紙。”
足利佝頭眨眨眼,心裡盤算,好像沒啥損失的...吧?
足利還是不敢答應下來。
顯金看得隻有埋頭艱難地掩飾抖動的嘴角:百安大長公主一套連招打得絲滑——縱容喬徽擊殺平台,順勢揪出間諜村落,屠殺村莊,福州港武力震撼...
十日和談,組合拳形成了閉環,最終目的就是乾涉倭國內政。
什麼貢品、什麼廣開貿易都是幌子。
當一個國家連下達詔令,都需鄰國大哥點頭時,這個國家,還有當家做主的權利嗎?
足利被嚇得像在粘鼠板旁邊徘徊的內八字老鼠
我知道它要被粘上,她也知道它要被粘上,老鼠自己也知道要被粘上...但就是不知道在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被粘上...
百安大長公主挑明問足利,“這個提議,你覺得可好?”
足利支支吾吾,八字胡上翹下潛。
百安大長公主根本不在乎足利的態度,“宣紙作你們的詔令禦紙,每年自淮安港運送十刀編有序號的宣紙至那霸港,凡朝廷發文必須寫在編有序號的宣紙上,否則將無正統效力。”
百安大長公主微微一頓,又道,“為確保倭國好好使用宣紙,我朝將派遣一隊護令使上島——我們出紙,你們蓋印,此舉既維護了你朝正統權威,又彰顯我天朝上國憫行憐世,可謂一舉兩得、各得其所。”
足利胸腔中掀起巨浪:這...相當於將下發詔令的權利直接交到了魏朝手裡!甚至比剛剛頒發詔令前需通稟魏朝的提議更加過分!
詔令禦紙由魏朝提供管理,魏朝給你下發的文書編號,魏朝的人進駐倭國朝野為你撰寫文書!
倭國還能做什麼?
手裡捏著一方大印,你也找不到紙來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