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自己知道自己,他無依無靠,倘若真的遭遇不測,能托付妻兒的,大約隻有這些盟友了吧。
黑風喟歎,雖然他有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準備,可妻兒何辜,他實在沒法舍下他們。
這一條軟肋,他心甘情願,哪怕窮儘所有,他落得個灰飛煙滅的結局,他還是希望能儘力保全他們。
這就牽扯到了黑風看中盛紅衣的第二點。
盛紅衣是人修,幽冥界赫赫有名的十大宗門之一的道門玄塵門的弟子。
玄塵門是道門,門風清正,自帶沉穩厚樸之風,他以前有多嗤之以鼻,現在就有多推崇。
隻有這樣的宗門養出來的弟子,才會有善良憐憫之心吧。
而他親眼見過,盛紅衣斬殺人之際,那臉上的悲憫以及口中喃喃細語的往生咒。
她擁有大宗門的背景,自己手段了得,又常懷善心,他的妻兒隻有托付給這樣的人才有一條生路吧。
黑風今日站在這兒,初次與她交鋒,明明對方並不客氣,可黑風一點兒都不討厭她。
這丫頭精明,看起來鋒芒畢露,可她卻不驕縱,雖然行蹤莫測,手段詭異,但她不瘋不癲,性子出奇的好。
他家阿蘭是柔弱到極致的性子,以後,若能得盛紅衣在身邊相陪伴,她必能開心快樂吧。
黑風是越看盛紅衣,心中越是篤定。
他不由的又想起了魍原。
這盛紅衣是魍原等了數千上萬年的福星這事兒,黑風很清楚。
如今,這事情一通發展,黑風越發的懷疑,難不成福星這種事兒,也能共享麼?
他以前把妻兒東藏細藏的,可依然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每當夜深人靜,他都無比的害怕,連門都不敢出。
怕他護不住他們,怕他一旦出個門,他們就會遭遇不測。
尤其,在“他”不斷的動作之下,每每有一個新的動靜被他知曉。恐懼就會如一根又一根的繩子,一絲一根的纏繞著他,束縛著他,也消耗著他的意誌。
這種感覺,甘之如飴卻也痛苦。
其實很多時候,黑風也不知道這種撕裂的感覺究竟何時才能結束。
許是就這麼一輩子。
可,見到了盛紅衣,神奇的,那種暗藏在內心深處最深的恐懼居然被抹平了些。
他的心居然變得有些平靜,甚至,他還帶上了一些閒閒的興味。
黑風摸了摸下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興許,倒也不是不可能……
盛紅衣隻覺得今兒個老有一種要打噴嚏的奇怪感覺,她真的已經忍很久了。
她換了個站姿,借著抬手動作,順便又快速的揉了一下鼻子,總算把這莫名其妙的感覺給摁了回去。
心裡,卻已經罵開了,到底是誰不停的念叨她呢?
這會子,身體上舒服些了,盛紅衣放才有心思掂量起了黑風的話。
乍一聽,確實意外,而且令盛紅衣升起了戒備之心。
她當時被黑風窺見了些戰時端倪她竟然毫無所覺。
今日,他主動提起,又意欲為何,她抿了抿唇,心中越思量,麵上笑得越乖:
“真沒想到,我同前輩還有此等淵源,前輩大恩,這酒確實該晚輩來。”
“不過,此地不是什麼好去處,莫不然,離了這地兒再說。”
風卷動著周遭的靈氣,草葉浮動,帶來了遠方的消息,有人在往此地靠近。
黑風挑了挑眉,就這麼吊著眼,笑微微的盯著盛紅衣看。
季睦眉頭微皺,對麵那人修為捉摸不透,太過危險,同這樣的人接觸,季睦完全沒有勝過他的把握。
盛紅衣歎了口氣,這是擺明了要她選擇呢。
她何嘗不知道黑風拿著這麼大的恩情,怎麼可能隻要和她喝酒?
一切,不過隻是表麵說辭。
而自己,雖然未知,但接受他的恩情是事實。
這都是因果。
自己和季睦若是獨自同這些鬼差抗爭,黑風也提醒過了,這裡有護城陣不提,還有看守之人,據說她和季睦兩人鬥不過。
唯一一點,黑風什麼人,盛紅衣琢磨不清。
對方的一切如同藏在迷霧之中,心機、本事大約都是碾壓她的存在。
跟這樣的人在一道,很危險,許是分分鐘就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
追兵更近了。
便是原本盛紅衣還想利用符陣術拚一把,可這會子,被黑風攔了攔,後麵還有追兵,她根本再沒有時間去試一試了。
她心念動了動,沒太多猶豫,越發的乖巧嘴甜:
“有勞前輩幫忙,晚輩定然不會忘記前輩大恩,一定會報答前輩的。”他愛聽什麼,就說點什麼就是了。
盛紅衣一向很識時務,純然的敵人和非敵非友,如果非要她選一個,她肯定選這一個呀。
而且,黑風修為高著呢,是和魍原並駕齊驅的大佬,盛紅衣自覺自己的骨頭也沒有硬到大佬都錘不爛的地步。
所以,還用猶豫麼?
人家還能同她“你我”相稱,做足了“平等”之態。
最關鍵的是,這大佬又是攔路,又是施恩,明顯是對她有所求呢。
做朋友麼?
隻是表象。
表象之下,她盛紅衣必然有為大佬看上的東西。
雖然,她暫時還不知是什麼,但隻要她知道自己有就夠了。
談判桌上,隻有一種情況必輸無疑,那就是沒有砝碼。
隻要有砝碼,就還有翻盤的希望。
季睦的反應實在不如盛紅衣快,但到底是跟著師妹風裡來雨裡去的男人,好歹曆練出來了。
他立刻垂下眼遮蓋住眼中的吃驚之色??。
他死死遮掩出內心突然冒出的不合時宜的疑問:
師妹當真不是世上最會變臉的?
黑風對盛紅衣的乾脆利落很滿意,他隻是怔愣了幾秒,便大笑出聲的誇獎了一句:
“好,有膽識有氣魄。”
盛紅衣微微頷首,算作回應。
追兵,此時已經發現了盛紅衣和季睦的蹤跡,聲音從後麵傳來:
“你們幾個,哪裡跑!”
伴隨著說話,盛紅衣便聽到了不遠處刀劍輕微摩擦的碰撞聲。
追兵已到眼前。
黑風依然不慌不忙,他吆喝一聲,袖中,一道黑色靈氣一分為二,往盛紅衣和季睦卷來。
盛紅衣就感到自己被什麼東西一卷一鬆,轉而,沒多久,她落在了地上,身後不遠處,是曲女城高聳的城樓。
一切,一氣嗬成,季睦也在身邊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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