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紅衣知道,圓月為何如此的畢恭畢敬。
若說,剛剛,兩人以平輩論交情,那麼這會子,盛紅衣能感覺到圓月發自內心對她的感恩和尊重。
原因顯而易見。
因為符陣之道的傳承。
圓月現在是鬼修,還有機會重返人間,她若是想將這一脈的傳承給續上,不是沒有機會。
盛紅衣此舉,就是在支持她。
如同一個家族瑰寶,在很久之前就失去了。
某一天,有人得到了它,無償的將它又送到了這個家族的後人麵前。
這乃是無上的恩情。
圓月很清楚,也真心感激。
盛紅衣垂下眼,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傳承這種事情,並非隻以血脈為引,隻以血脈,未免有些單調,咱們修煉之人,本就血緣單薄,這樣不是故步自封了麼?”
何止故步自封?
簡直畫地為牢。
如何能確保血脈親緣之下就是有天賦,能學成符陣的孩子?
這還是符陣之術,門檻賊高的東西。
莫說普通人,便是修煉資質絕好之人,也不敢說自己能看得懂符陣書。
在這一點上,盛紅衣其實是很佩服季家的。
季家能變得如此強大,與他們家族的“有教無類”是非常相關的。
季睦曾經說過,他這般的特殊體質,在季家其實還有。
雖然沒有他的體質特殊,但也在特殊體質範疇之內。
季家“包容”這些人,給予他們一定的幫助,甚至包容他們進入季家謀生、實現抱負。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如此情況之下,這些人最終有許多人成了季家的“門客”,甚至聯姻,便是有那天性冷漠之人,至少也記得季家的一份恩情。
這般,日積月累,方才有了如今強大到不可攀的季家。
盛紅衣看了看手裡的符陣書,這東西隻在自己手上,實在有些埋沒它了。
到底沒法子發揚光大。
因為,盛紅衣深知自己想要什麼?
她對符陣,不過是當做一種製敵的技能去認真學習,但這是一種被動的做法,不是她主動想去學習的東西。
說白了,那便是她對符陣不夠熱愛,就更沒有什麼激情說要去延續它們。
加上她的本性,好吃又懶散,凡是需要吃苦的事情,除非必要,她都是儘量讓自己少吃苦的。
要知道,她連徒弟都是不準備收的,如何傳承這些東西。
這東西,圓月既然意難平,她原本所在的家族就是傳承符陣之道的,這可以保證符陣之術到她手裡,一定不會白瞎了。
若把符陣書當做人,跟了她盛紅衣那麼久,她總得把它安置妥當了。
真是瞌睡來枕頭,這不就來了。
事後,走之前,符陣書贈予圓月也不是不行的。
盛紅衣開始認真考慮這件事。
隻不過,這些都是後話,目前隻是有此打算。
兩人也沒再說什麼,都把心思收回來,放在參研符陣之上。
就這麼不知看了多久,鬼門之中,沒有晨昏,更看不到星辰,壓根看不出時間的變化。
盛紅衣再度從書中回神之時,眼神有些迷惘,似在這一瞬間,她已是分不清楚到底是在何時何地了。
待到她眨了眨眼,迷思殆儘,她已是徹底清醒。
麵前的圓月,似還在書中,整個人心神沉寂,盛紅衣沒有打擾她,自己兀自繼續去查探鬼門。
說是檢查鬼門,她又有些心不在焉了。
盛紅衣這一次同圓月一道參研符陣書,起先,兩人互相討論,此後各有所得,都沉浸在書中。
待從書中醒來,盛紅衣隻覺得身體上已是大大不同起來了。
她皺了皺眉,也不知道此番變故?是好是壞。
因為,她的金丹到元嬰的那層隔膜,破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破的。
之前,道蓮子回歸,她已是感覺到修為的變化。
一直停滯不前的修為,如厚積薄發,一把便衝到了頂峰。
不過,距離元嬰到底是還有一層隔膜在的。
這種情況,盛紅衣並不緊張。
臨門一腳的情況多了去了。
不知道多少人困囿在這種地步,說是隔膜,可,費勁法子都衝不過去的大有人在。
一切,順其自然,她求的是一個水到渠成。
庸俗一些的,若是用一種特彆招恨的說法來說,盛紅衣覺得自己沒有任何理由著急。
首要原因,還是她的性子。她如今這個修為早就已經突破了她曾經的目標!
金丹至上,元嬰未滿哎!
這等修為至少能活大幾百歲了,她又背靠玄塵門,靠山巨大,在整個荒原大陸,那都是排的上號的。
如此境況,她啥也不愁,是有什麼事情必須讓她不停的鞭策自己一定要卷死自己,這個元嬰非突破不可麼?
萬一用力過猛,走火入魔,丟了她現在擁有的一切,那她不得鬱悶死?
她從不做賠本的買賣,這樣的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她沒必要冒險。
這另一個原因嘛,就更明顯了,她年紀還很小啊,才七八十歲。
七八十歲的元嬰修士?
這也太冒尖兒了!
在外麵如何,倒是沒什麼,可回到了玄塵門,自己的底細旁人儘知,還如此的冒尖兒,盛紅衣覺得很沒有安全感啊。
出頭的椽子先爛,自古有之。
肉得悶在鍋裡,埋在碗裡,才能吃的最多,否則就會被人搶,還會被人當成眼中釘。
這種感覺,曾經做過孤兒的盛紅衣不要太清楚啊。
所以,這些都促使她對於修為的提升並不是那麼積極,甚至有些消極。
有沒有外表的光鮮,盛紅衣從來不在乎。
魍原前輩曾經評價她這修為擺在那兒簡直是詐騙。
修為和實力嚴重不符。
盛紅衣心中是沾沾自喜的。
扮豬吃老虎,不好麼?
真要是修為高了,不僅招眼,她也扮不成“豬”了,哪裡還有“老虎”給她吃啊。
可,人算不如天算。
盛紅衣這一次醒來,心中已是把賊老天又拉出來罵了個遍。
從築基那一回,她就發現了。
賊老天不大對勁。
它好像跟她仇很大的樣子。
雖然多給她一世,讓她擁有孤兒那一世的記憶,可這一世,它看她似乎依然並不爽。
每一次她的雷劫都很反常,有沒有來者盛紅衣不知道,反正前無古人。
這一回,更好,那一層隔膜說破就破。
無聲無息,毫無預警,玩得就是一個心跳。
盛紅衣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狀態。
說是元嬰,可她的花瓣金丹好好兒的,還沒有碎丹成嬰呢。
說是金丹,那層阻礙,盛紅衣實打實的感覺到不存在了。
那種強烈的,已經脫離了金丹的感覺,不會欺騙她。
可,她的雷劫什麼時候到呢。
入元嬰,有五到七道雷劫,這是普通元嬰修士的。
至於她自己,盛紅衣也不知道。
時間究竟是過去了多久?
是一個月還是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