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汐頓了一下,不知是在想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還是被盛紅衣如此的“孤陋寡聞”給驚駭住了?
有沒有搞錯,這鎮宗之寶究竟是誰家的?
榕汐懷疑盛紅衣在逗它呢!
它等了一會兒,見盛紅衣依然一副“無知”的模樣,它忍不住對天翻了個大白眼,隻得道:
“尋木不會怎樣!尋木每隔五千年便會生出一顆尋木之心,木靈空間之中的尋木,少說已經活了數十萬年,不知有多少尋木之心呢。”
榕汐說著,突然想到了什麼:
“盛仙子,尋木之心乃大補之物,我觀你無論出手還是進階,全身木靈氣縈繞,若得一枚尋木之心,必能對你的修為和功法有所助益。”
“你若答應我,讓我進去,我若有出來的那一日,也幫你取一顆如何?”
榕汐計上心頭,開始加碼。
它瞅著那些進入弱溺穀的不懷好意之人,狹路相逢之下,往往采取這般分贓的法子化敵為友。
讓盛紅衣白白幫忙,她興許不願意,不如分一些好東西給她,她總該願意了吧?
反正,它若是能出來,取一顆還是兩顆,區彆不大,而它自身隻需一顆也就夠了!
想到這兒,綠影湊的距離榕樹枝乾更近了,似乎正充滿期待的貼著榕樹枝,想就近觀察盛紅衣的表情。
盛紅衣原本對尋木之心沒想法,這會子聽榕汐一說,倒是真的勾起了一分興趣。
還能這樣?
她倒是沒想到。
而且,“其中有何危險?”
否則,榕汐不會不確定自己能否出來。
有寶貝之處會有危險是必然的,畢竟收益越高,風險越大唄。
不過,榕汐戰鬥力不低,盛紅衣親測過,能讓它這麼如臨大敵。
一則,盛紅衣也屬實是好奇了,二則,也是關心榕汐的安危。
若是榕汐真有進去的一天,好歹也是她給帶進去的呢。
盛紅衣雖然良知不算多,但多少該負點責任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這回,榕汐沉默的時間更久了。
盛紅衣就見那綠影又縮了回去,雙手抱膝,坐在地上,連帶的整個榕樹林似乎在這一刻,連枝椏和葉片都耷拉下來了。
雙手抱膝,是護衛自己的姿態。
盛紅衣一息之間便感受到它陡然低落下去的情緒。
她有些後悔也有些不明,應該是剛剛自己的問題觸及到了對方什麼敏感之處?
“我……”本意隻是問詢,無意冒犯。
“盛仙子,可能在你眼中這個世道是美好的,因為你是萬靈之長的人修,而且資質上佳,這麼點兒的年紀,便已是五階,啊不,是金丹修士了。”
“你大約是不能理解我們底層草木的困境的。”
沒等盛紅衣說什麼,榕汐就說話了。
它不知自己為何便有了傾訴的欲望,對著的,是它從未曾想過的人修,而且還是第一次見麵之人。
自它這一串話出口以後,它自己都覺得新奇,然而一點也不後悔,卻有一種隱隱的暢快,似數萬年的憋屈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一般。
它仔細的,一寸又一寸的把盛紅衣仔仔細細看了個遍,這麼點兒的年紀呢,它二十歲的時候,在乾什麼呢?
年輪才長了一丟丟,還是一個努力長大的小樹苗呢。
盛紅衣愣住了,屬實沒想過榕汐會跟她說這些。
她沉默,並未急著說話。
榕汐似並未在意,它一股腦兒的將這些困擾它多年的話宣泄而出,又似在發泄對天道不公的不滿:
“其實不僅是你們人修厲害,我們草木精怪之中,也多的是厲害之輩,遠的不說,就說那金朵兒,它剛醒靈的修為,便是我花了萬年時光,才達到的水準。”
“更可笑的是淩霄劍蘭,潑天的運氣,得了一神劍的劍氣,壓根不用她費什麼勁,便修煉成了人身。”
“而我,明明最努力,付出最多,甚至整個弱溺穀能有今天,都是我付出的結果,卻停駐在七階萬年,止步不前。”
“……金朵兒她們什麼都不用做,隻因為有高貴的血脈,她以後還能達到九階,十階,甚至飛升。”
“而我,汲汲營營,還得冒著生命危險去找改變血脈之法……”
“難道我就想這般麼?”
“那木靈空間乃是個單靈空間,除了尋木,還有許多其他的草木精怪生活在那裡。”
“它們才是那裡的王,對於外來者,自然同我對待入侵弱溺穀之人一樣,稍一不慎,大概便會成為它們的食物吧!”
尤其,它本就是為了去奪寶的。
越說,榕汐的語調越淒涼,榕樹林的枝葉突然又亂擺了起來,顯示出了它的義憤填膺和不忿。
盛紅衣聽懂了榕汐的意思,卻有些走神。
榕汐的話,她聽了不是沒什麼觸動,也理解它的艱難,卻並不認可。
外人隻能看到表麵的光鮮,何嘗知道,內裡,它羨慕的旁人是如何拚儘全力的?
榕汐羨慕她盛紅衣,可,她真的很輕鬆麼?
捫心自問,盛紅衣從不為目前的所得沾沾自喜,更沒有一絲一毫的得意。
隻有她自己最清楚,而今這一切,不僅是她不知道多少次險死還生得來的結果,更是……她不知道多少個前世積澱而來的。
夢裡的黑蓮,撕心裂肺的痛苦嘗過了。
眾叛親離的痛苦也嘗過了。
在魔佛之間搖擺糾結的痛苦也嘗過了。
這些,同榕汐的數萬年的孤獨來比,又該如何衡量,如何比較呢?
而金朵兒呢,看起來嘻嘻哈哈的,但誰知道她又經曆過什麼呢?
弱溺穀的安危,金朵兒也是放在心上的,若沒有金朵兒,她盛紅衣和季睦根本不會站在這裡。
還有淩霄劍蘭,那驚天一劍是給她帶來了潑天的機緣,可前提是她挺了過來,沒死。
若是死了,那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還有焚邪,一柄劍,主人是殺神,早就攀上了神壇,這是終點嗎?也不是!
誰能知道,突然某一天,殺神沒了,它連身體都丟了,隻剩下這一縷劍氣殘存,她信,憑借焚邪的心氣,若不是她是它的殺神主人欽定,它絕不會獨活。
它難道就活的容易了?
不過,眾生皆苦罷了!
各有各的苦,根本無法去界定誰比誰更苦,也無需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