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盛紅衣就知道,對方肯定忍不住。
這種時候,盛紅衣覺得,誰要是能沉住氣,誰就贏了。
至少占了上風。
談判麼,氣勢太重要了。
能幫她在談判之時爭取更大的利益,也更容易窺得對方心裡的真實想法。
盛紅衣不動聲色:
“還是青前輩來說吧,您是前輩,若能給我虛無草,隻要是晚輩有的,晚輩都可以拿來酬謝青前輩。”
盛紅衣對氣息實在過於敏銳了,雖然青玄這一張龍臉,實在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可氣息變化卻騙不了人。
哪怕它是神獸,懂得隱藏和掩飾,盛紅衣還是在剛剛它提起虛無草之時,捕捉到了氣息的一絲滯澀。
氣息好像不是那麼流暢了,會不會是它對她提出的要求感到為難了?
為何?
不是說虛無草生長在龍息地之中,乃是龍塚的伴生草木麼?
這話她還是從壹前輩嘴裡聽說的,應該不會有錯。
但青玄為何遲疑?
盛紅衣已是察覺到其中應該是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而這個秘密可能關係到她是否得到虛無草。
青玄一聽盛紅衣主動把“重謝”的選擇權交給它,一時都不知怎麼往下接話。
還能這樣?
就不怕它獅子大開口,讓她沒了回旋餘地。
它其實不習慣兩人這樣的談判方式。
一直以來,來到這裡的生靈,便是它看得上眼的,也都是求著它的。
可今日這一切似乎都倒置了。
它和盛紅衣的位置發生了錯位。
盛紅衣一直穩坐釣魚台,凸顯的它很急迫。
它眯了眯龍眼,龍眼之中,凶光籠罩著盛紅衣。
盛紅衣立刻感覺到周圍契機的變化。
青龍之怒,在青龍塚之中,足以控住全場。
盛紅衣原本感覺剛剛的自己是在一處原始森林之中漫步,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周圍一片靜謐,雖然她出不去,但身處其中能感受到勃然的生機。
至少她是舒服的。
隻一會兒,原來,“木”也可以這麼的殺氣騰騰,帶著一種陰森的,恐怖的,不可捉摸的死意。
好比她原本在森林之中散步散的好好的。
突然間,周圍的草木都變了臉,它們轉過身來,圍著她,像一個個沒有感情的死士。
隻等著操控它們的主子一聲令下,它們就要不計代價並且毫不猶豫的弄死她。
盛紅衣全身的每一個毛孔都跟著警惕起來。
她毫不懷疑,青玄想要弄死她,而且弄死她輕而易舉。
青玄,應該是想表達這一點。
所以,虛無草的事果然有問題。
越是重壓,盛紅衣腦子動的越快。
她原本就有這個優點的,後來在外遊曆,數次險死還生,這優點便被打磨的越發明顯了。
她極快的把剛剛自己說的話過了一遍,自覺沒什麼問題。
她有些迷惑,她究竟是哪裡得罪它了。
這個叫青玄的神獸,未免也太喜怒無常了吧。
殊不知,就是因為她一直表現的太過運籌帷幄了,才讓青玄心中沒底,起了試探之心。
明明一切很順利,但青玄就是不自在,而且它心底深處隱約有一種許是結果要不儘如人意的感覺。
可是在它如此重壓之下,對方依舊巋然不動。
青玄的龍眼已經瞪不動了,這死丫頭讓它想起了玄武,執拗又無從下口。
想到那破魂珠許是不知啥時候就要醒了,青玄自知自己耗不起了。
不想管這些有的沒的,它得先把這丫頭騙……哦不,是說服了。
它扯了扯自己的胡須,擺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微笑:
“真想不到小友是這麼豪爽之人。”
盛紅衣心中冷笑又膈應。
媽媽呀,原來龍臉笑起來能這麼恐怖麼?
而且,青玄究竟是小瞧人修還是小瞧她呢它剛剛還一副要鯊她的模樣,現在突然變臉,難道她顯得很健忘麼?
這分明就是鱷魚的微笑。
心裡指不定怎麼琢磨她呢。
她垂在身側的左手死死扣住天地銖,焚邪蓄勢待發,全身的靈氣在她身體的各處經脈四處遊走,靜靜蟄伏。
縱使對付對方沒把握,盛紅衣也不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
青玄自覺鋪墊夠了,便進入了正題:
“小友,你覺得老夫如何?”
這是什麼怪問題。
盛紅衣眉頭一蹙:
“……前輩乃是青龍神獸,地位高絕,血脈高貴,非常人可比。”
“可是,老夫在這兒已經被困了幾萬年了。”
盛紅衣沒有說話。
困?
青龍塚能困住青龍?
青玄此時的龍眼之中,沒了之前的煞氣,它半垂下眼,一絲淡淡的滄桑顯露出來。
“這塊地,已經廢了,我們青龍一族也不會再來此地了!”
被死木汙染的地方,攪動的它們青龍一族的先祖屍骨不安,它們如何還要?
龍眼深處閃過一抹濕意,若此事不成,它的結局還不如先祖,便讓自己這一絲殘魂消散在青龍塚好了,永永遠遠的留在這裡。
“你看到那死……尋木了吧?”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語氣。
青玄知道盛紅衣自是看到了,畢竟現在這樹屋都是尋木的枝乾造的。
盛紅衣猛然間眉心一跳,捕捉到了這個敏感的詞:
“尋木?青前輩的意思,這裡的神木是尋木?”
若是她沒有記錯,玄塵門不是有一個尋木空間嗎?
榕汐一直很想要尋木之心的。
聽說可以改善它平庸的血統。
依稀間,她又想起了光昌和壹前輩說起神木之時對它的形容。
他們說神木上通天際,下達幽冥!
而今一切都串了起來。
難怪她當時覺得這話聽起來為何那麼的熟悉。
原來榕汐也同她說起過。
隻是,她一直沒有將尋木和幽冥界的神木聯係在一處。
她想起了近在咫尺的神木的樣子。
幽暗的、死氣沉沉的、陰森的,枝葉都是陰鬱的暗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