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鬆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不是不想說,而是沒辦法說啊。那些潰兵為什麼會來到數百裡之外的安市城?還不是以為他們當初認為遼東城已下,其餘潰兵以不足為慮,也就沒怎麼想著去追剿。
但誰能想到他們竟然跑了安市城了,還進城裡頭去了,這事嚴肅說起來和他們也不無關係。
這要是因為此時將姬鬆給治罪了,那他們算什麼?同犯?
李世民臉都黑了,要不是現在大庭廣眾之下,他非得揍這混蛋一頓,這是在打他的臉啊,當初可是他同意的了。
“咳咳!”
杜如晦尷尬地咳嗽幾聲,算是緩解了下尷尬的場麵。
“陛下,姬侯這裡兵力不多,又是中了楊萬春老賊的奸計,一時不查之下這才讓賊子鑽了空子。所以此時與姬侯的關係不大,還請陛下從輕發落!”
有了杜如晦帶頭,其他人那還敢在這事上做文章啊。
“杜相說的不錯,還請陛下從輕發落!”
看到眾人的做派李世民心中暗笑,這才緩緩說道:“嗯,既然諸位愛卿替姬鬆求情,那朕也不能撫了大家的臉麵。”
隨即對姬鬆道:“姬鬆!”
“臣在!”
“既然眾卿家為你求情,朕也不好太過苛責,此時就此作罷,你嘛,就罰奉一年,以示懲戒!”
“你可心服?”
聽到皇帝此言,所有人鬆了口氣,這樣就好,這樣一來,此時就揭了過去,今後誰也彆想著翻舊賬了。
雖然安市城進入了近兩萬士兵,使得攻城艱難許多,但畢竟誰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臣不......哎呦,你踢我乾嘛?”
姬鬆轉身怒視老杜,大有不給個解釋就沒完的樣子。
“我說你小子見好就收了,彆不知好歹!”
杜如晦咬牙切齒道。
沒想到剛宰了姬鬆一頓,這轉眼就被這小子抓到了把柄。
姬鬆伸出三個指頭,意思不言而喻,就是將士們三日一頓肉,不然就大家都彆好過。
“行,老夫替他們答應了!”
老杜還能有什麼辦法?隻能忍痛答應。
姬鬆這下心滿意足了,但李世民卻恨的咬牙切齒,這是綁架所有人啊,這小子越來越陰險了,這手段,嘖嘖,還真是............
“行了,說第二件事吧!”
李世民趕緊打住此事,迅速轉移話題,不然這小子還不知道出什麼幺蛾子呢!
眾人心中也好奇,到底是何事竟然讓姬鬆向陛下請罪?
他們可不認為就剛才之事能將姬鬆怎麼樣,更何況大家都有責任,所以剛才之事不過是個引子,接下來的事情才是重頭戲!
“請陛下恕臣私自調兵之罪!”
姬鬆二話不說直接躬身請罪道。
“私自調兵?”
李世民一愣,剛才進來的時候他可是看到了,軍中將士並沒有減少啊,和上報的人數基本相同,他不可能看錯的。
這是一個帶兵將領必須懂得的技能,不然自己麾下多少人都搞不清楚,這還怎麼打仗?
雖然每個人都有一套自己的快速計數的方式,但都相差不大,最多就是精度問題。
既然這裡人數沒少,那麼他調哪裡的兵了?
就在眾人沉思之際,長孫無忌好像想到什麼,渾身一震。
“哦?無忌可是知道些什麼?”李世民好奇道。
長孫無忌上前道:“陛下可曾記得當初在遼東城下,百濟和新羅使臣說道的事情?”
百濟和新羅使臣?
“當初兩國使臣言,在半島東北方向有船隻出沒,凡是靠近的人或者船都被扣押,就算是他們派人前去交涉的人都被扣押沒有再回來。”
李世民眼睛眯了起來,他當初就知道這混蛋不會老實,雖然不至於公然違抗命令,但私底下的動作絕對不會少。
現在看來,應該是水師了,水師艦隊一直遊蕩在海上,除了運送物資,就是肅清海上,防止對方從海上突襲。
“姬鬆!”
李世民大喝一聲,拍起了案幾,怒道:“還不從實招來!”
不過,讓眾人意外的事,姬鬆並沒有絲毫擔憂,而是目視眾人,說道:“大家可曾記得十年前出海的一支艦隊?”
看到眾人有些茫然的神色,姬鬆嗤笑道:“看來大家都不記得了。”
“啪!”
他重重地一拳頭錘砸案幾上,實木的案幾就四分五裂,看的眾人神情一凜!
“那就讓本侯給諸位提醒一下。”
“十年前,本侯和諸多勳貴聯合南方世家造船,在此期間有多人退出,本侯也不曾阻攔,更是雙倍奉還當初的份子錢。”
“此時大家可曾記得?”
他巡視一圈,這裡麵有李績,有薛萬徹,也有張亮等提前退出的人。
“這事俺記得!”
薛萬徹站起來看向張亮蔑視道:“當初有些人想占便宜,就提前退出了。但沒想到當初沒退出的現在都發了財,現在卻後悔了。”
“自己沒那眼光,還怪彆人不給他機會,竟然還有臉想要再次加入,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李績也說道:“不錯,卻是有此事,但這和今日你所說的事情有什麼關係?”
“你不要兜圈子了,說說到底是何事竟然讓你不惜私自調兵?”
“要知道這可是大罪?”
李世民高座上首,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姬鬆高聲道:“本侯當然知道私自調兵是大罪,這不用大家提醒!”
“本侯隻想問一句,有誰還記得他們為什麼出海?”
“他們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這一去就是十年時間,人生有幾個十年?他們耗費了十年青春,大家可曾記得他們的使命?”
“不不不,你們都忘了,都不記得了。”
“但本侯記得,記得清清楚楚!”
他戳著自己的心窩,痛心道:“因為他們是我姬氏的子弟,是我姬鬆十年時間教出來的弟子。”
“他們為大唐出生入死,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彆人可以忘記,但在座諸位唯獨不能忘記。”
“他們走的時候剛剛有了孩子,現在你們可曾去過去姬氏的莊子?哪裡與其說是我姬氏的族地,還不如說是個寡婦村。”
“百餘孩子連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都不記得,妻子更是整日以淚洗麵,從他們出海之後,姬氏就沒有了任何歡聲笑語。”
姬鬆早已淚流滿麵,有些話他不吐不快,自己可以忍氣吞聲,但姬青他們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