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優紀被白石克己放到會客室被待命的家庭醫生細細檢查了一遍,直到確認她並沒有什麼問題之後才被允許回到房間。
“……早就說過我沒事啦,不要擔心。”
白石優紀懷裡抱著阿旺,仰起頭看著白石克己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嗬欠。
在那個世界的時候,她和中島敦自始至終都對威爾遜抱著一份警惕,哪怕是休息也沒能睡好,更何況她還在夢中聽到了沒聽過的聲音。
等到一切結束之後,她終於放鬆了下來,而一放鬆,她就忍不住犯困。
“快回去休息。”
白石克己看著被她抱在懷裡的白毛狗子,頓了頓還是沒把狗子拿回來。
小姑娘剛剛才被救回來,還是讓她抱著軟乎乎的狗子放鬆一下吧。
白石優紀乖巧地抱著阿旺回了房間,坐在床邊,看著乖巧伏在她腳下的白毛狗子,冷不丁問了一句。
“是不是有‘人’找過我?”
雖然是用的疑問句,但白石優紀的語氣卻很篤定。
她仿佛猜到了什麼。
伏在她腳下的白毛狗子抖了抖耳朵,一臉無辜地看著她,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懂。
白石優紀不以為意,隻是歪了歪頭,淺金色的眸子盯著狗子。
“祂來過,是麼?”
“……”
白毛狗子停下了撓耳朵的動嘴,他仰起頭看著白石優紀,溫潤的狗狗大眼睛裡滿是對她的關心。
“沒關係哦,我知道的。”
白石優紀伸出手撓了撓狗子的下巴,又揉了揉它的小腦袋。
“我很早就見過祂了。”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那位神明,她又怎麼會如此自信自己是被選中的神子?
她很清楚自己被命運偏愛著,當然是因為她被神明偏愛著。
她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被選為神子,她也曾見過白石家供奉的那位神明大人。
雖然尚且不明對方的神名,但她無比肯定那位在火焰中安靜沉睡著的正是她未來將要侍奉的主神。
她曾經在睡夢中走過一曾又一層炎熱的火焰,也曾經在夢中為祂歌唱。
她謹守著侍從的禮儀,隻是從未聽見過神明的聲音,也從未見他醒來。
她本滿心歡喜地等待著祭祀的那一天到來,直到……她發現白石家並不知道自己祭祀的神明是誰。
他們也不關心。
白石家隻是知道他們每一代向那位不知名的神明獻上祭禮,對方就會保佑他們的家族福澤綿延,繁榮昌盛。
白石優紀開始覺得不對勁,是在她發現在跟隨白石家的禮儀學習時,從他們的語氣中感受到的神明並非是她在睡夢中見過的那種平和的正神,而是遵從等價交換的原則,甚至喜歡信徒以鮮血與火焰取悅自己的邪神。
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信奉的是什麼!
他們甚至將那位不知名的神明大人與這座山林的鳳翼虎看成了同一個。
多麼可笑?
他們選中了一個真正的“神子”,卻要將她獻給一個虛擬的邪神?
白石優紀開始覺得白石家可笑,甚至對自己曾經見過的那位神明心生同情。
他們從不知道祂是誰。
他們不配成為祂的信徒。
白石克己廢除了白石家的古老祭祀,把白石優紀帶走的時候,她雙手雙腳投的讚成票,畢竟根本起不了作用的祭典,對於她的神明一點用也沒有。
白石克己認為白石優紀有病,其他人也認為她有病,甚至連她自己也認為她多少有點毛病。
但她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
在親眼見過神明之後,她就主動將自己與其他人之間拉開一條涇渭分明的界限。
她不將自己看做人類,與其他人保持距離,甚至連‘喜歡’的情感也小心翼翼地克製異化,因為她很清楚自己總有一天會回到神明的身邊。
她是神明的孩子。
“汪唔~”
聽到白石優紀的話,阿旺低聲應了一聲,然後就把頭壓在小姑娘的膝蓋上,歪著頭蹭了蹭。
那雙溫柔又綿軟的大眼睛裡滿是擔憂。
白石優紀的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勁。
它不知道為什麼。
“……他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