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屬下和滕子京素不相識,何必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修改鑒查院案卷,將他的家人隱藏起來。大人,這一定是有人栽贓陷害王某,是想借大人之手殺了王某!”王啟年連忙叫屈,作揖不止,硬是在布滿魚尾紋的昏花老眼中擠出來幾滴渾濁的老淚,讓人不禁動容。
範閒看著好似受儘了委屈的王啟年也不禁有些動搖自己的判斷,難道自己真的是被郭保坤騙了,但是沒有理由啊,如果郭保坤想要報複滕子京,以他的權勢隨便動動手腳就會讓滕子京死無葬身之地,即使不適用權勢,憑借郭保坤一招擊敗謝必安的身手,也可以輕而易舉的殺死滕子京,怎麼會讓滕子京在鑒查院中安身兩年多呢,不要說什麼鑒查院權勢滔天,以郭保坤在慶帝的麵前所受的賞識,想要一個鑒查院暗探的性命簡直是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容易。、
“王啟年,這你這麼說是,身為當今禮部尚書郭攸之之子,翰林院侍講學士,禦書房行走,朝廷四品大員的郭保坤在陷害你了?”範閒將郭保坤的身份和官職統統報了出來,想要看看王啟年的反應。
“啊!這。。。。。。?”王啟年一時間直接愣在了原地,眼角的淚水都沒有乾,嘴巴張大,瞠目結舌的看著範閒。
範閒可能對郭保坤的地位了解不深,畢竟範閒心中的等級觀念不重,京都也是初來乍到,對郭保坤的特殊隻是停留在了表麵印象上。
王啟年作為鑒查院的文書,就是負責收納鑒查院暗探所打探到的情報和信息,將其整理為卷宗,鑒查院的暗探可以說是遍布天下,即使是宮中都有鑒查院的暗探存在,是消息最為靈通之地,所以可想而知王啟年對郭保坤可以說是極為了解的,整個朝廷中,郭保坤都算的上最為特殊的一位,慶帝對他的賞識已經超過了君臣之間的界限,郭保坤敢在宮中第一次見慶帝時,就膽大妄為的討賞,隨後又在宮中用禦賜戒尺打了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的手心,慶帝知道後不僅沒有責怪郭保坤,反而將兩位殿下申斥了一頓,更是在短短兩年內就升為了四品大員,王啟年在私底下都暗暗思量過郭保坤會不會是慶帝的私生子,而且遠比太子和二皇子更受寵,由此就可以看出郭保坤的特殊,所以王啟年一時間也不由的無言以對,他可以和範閒耍心眼,逗悶子,但是涉及到郭保坤,他卻不敢說是郭保坤說的是假話,他要是敢信口開河,他相信明天郭保坤就敢前來將自己在鑒查院帶走審理。
“大人,是小人修改的卷宗,將滕子京的家人隱藏了起來,但是王某人不會做那等背信棄義,隻為偷生的小人行徑,所以甘願領罪!”王啟年這時終於承認了,但是卻拒絕交出滕子京家人的下落。
王啟年這時,直起了身子,將眼角的虛假之淚輕輕擦拭掉,雙手扶著自己頭頂的發冠,仔細扶正,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沒有任何的褶皺,王啟年這時的臉上沒有平日裡的銅臭,這張滿是褶子的老臉居然隱隱有著聖潔之光,王啟年將雙臂緊緊並攏,向前伸到了範閒的麵前,準備束手就擒。
範閒此時對王啟年真的是刮目相看,他沒有想到這個自己緊緊見過四次麵,每次都是嘻嘻哈哈沒有正形,滿嘴都是市井銅臭的王啟年居然會是如此一個忠義之輩,心中堅守著自己的底線和原則。
“王啟年,你和滕子京是什麼關係,願意為他敢冒此險?”範閒有些好奇道。
“大人,王某和滕子京素未謀麵,也並無交情,但是王某聽聞過滕子京的義舉,心有欽佩,算的上是神交已久,不願這等義士家人遭難!”王啟年這時也不再隱瞞,將自己為什麼這麼做的緣由如實倒出。
“王啟年,你是我此生第一個敬佩的人!”範閒沒有想到自己前世隻能從話本中才能聽到的故事,居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壯士多是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此話誠不欺人。範閒不由的將右手拇指豎起,表達了自己的欽佩之情。
“大人過譽了,王某不願做違心事罷了!”王啟年搖了搖頭謙虛的說道,全無平日裡的輕浮。
“世上又有幾人能夠不違背自己的本心,為了苟活,背信棄義之人數不勝數!”範閒感慨的說道,雖然自古種花家有著數不勝數的忠義之士,但比起背信之人確是滄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