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俗世螻蟻,窮酸書生(2 / 2)

三個年輕人自然是人,所以不敢跨過那條黑線,隻能站在樹下俯瞰螻蟻,如同某種存在俯瞰他們一樣。

背木劍的少年抬頭向天邊望去,目光空曠迷茫,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一旁的兩人。

“如果那個孩子真的存在,那麼,現在他在哪裡?”

此時落日已經有一大半沉入地底,夜色和黑暗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荒原上的溫度急劇降低,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氛開始籠罩整個天地人,讓這三個寒暑不侵的年輕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心都寒了。

“黑夜降臨,到處都是,伱們又能到哪裡尋找?”

那名穿獸皮的少年第一次打破了沉默,他的聲音擁有與年齡不符的低沉粗糙,聲音嗡鳴,像是生鏽了的刀劍在堅硬的石頭表麵劃過,讓人心神震動。

說完這句話,穿著獸皮的健壯少年頭也不回的就離開了,他離開的方式很是特彆,數蓬火苗忽然從他兩根堅硬粗壯的腿上迸射出來,把少年下半身罩進一片赤紅色火光中,狂嘯的風讓地麵的碎石急速滾動,然後仿佛有種無形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把他的身體提向十幾丈上的天空,呼嘯破空,然後狠狠砸在地上,地麵震動,他就這樣再次蹦起,蹦向了遠方,笨拙卻又極其迅猛。

“隻知道他姓唐,不知道他的全名是什麼。”

背著木劍的少年聞言並不回應,目光看著對方離去,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神色,他認出對方的來曆,語含深意的說道。

“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遇到他,我和他之間必定隻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徒弟就這麼厲害,他那個師傅又會強到什麼程度?聽說他師傅這些年一直在修二十三年蟬,不知道將來破關之後,背上會不會生出一個殼來。”

身旁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木劍少年有些疑惑地回頭望去。隻見那名年輕僧人雙眼緊閉,眼皮疾速顫動,似乎正在思考某個令人困擾的問題,事實上自從那名獸皮少年說出關於黑夜的那番話後,年輕僧人便一直陷在這種詭異的狀態之中。

年輕僧人感應到木劍少年目光的注視,他緩緩睜開了雙眼,咧嘴一笑,堅毅平靜表情已經被莊嚴慈悲代替,他咧開了嘴巴,露出了口中的血腥,一節舌頭居然被他自己硬生生的咬斷,殘留在口中,看上去格外的瘮人。

木劍少年見此,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了幾分凝重,不發一言,氣氛一下就陷入了沉重之中。

年輕僧人緩慢摘下腕間的念珠,鄭重掛在自己脖子上,然後抬步離去,他的步履沉重而穩定,看似極慢,但刹那間,便已經身影模糊,好似修成了神足通,極快的消失在了遠處。

樹下再沒有彆的人,木劍少年臉上所有的情緒全部斂去,隻剩下絕對的平靜,或者說絕對的冷漠,他望向北方塵埃裡那顆像石頭般不停跳起砸下的身影,臉上帶著幾分殺意,低聲喝道。

“邪魔!”

木劍少年目光移動,又看向了西方那個低著頭沉默前行的年輕僧人背影,冷冷道。

“外道。”

“不足道也。”

邪魔外道不足道也!

看來三個年輕人並不是一路人,甚至有著水火不容之勢,如果不是看到了那條不敢跨過的黑線,他們說不定已經拔劍相對,在這寒冷的荒原之上分出個生死了。

說完這句話,少年身後背負的單薄木劍猛地震動,發出嗡嗡異鳴,嗤的一聲淩空射出,化作一道流光,將荒原上那棵小樹斬斷,不分枝乾,儘皆被鋒銳無雙的劍氣化為了齏粉,紛紛揚揚撒在那些忘生忘死的螞蟻之上。

“啞巴開口說話,餅上放些鹽巴。”

少年唱著歌走向東方,簡陋粗糙的木劍懸浮在他的身後,安靜無聲跟隨他向著遠方而去。

大唐天啟元年,荒原天降異象,各宗天下行走彙聚於此,不得道理。自其日懸空寺傳人七念修閉口禪,不再開口說話。魔宗唐姓傳人隱入大漠,不知所蹤。知守觀傳人葉蘇勘破死關,周遊諸國。三人各有所得。

但他們三個人並不知道,就在那一天黑夜將至時,就在那道他們不敢跨越一步的黑壑那頭,靠近都城的方向某片小池塘邊,一直坐著個書生,一個穿著草鞋破襖的書生。

這書生仿佛根本感覺不到那道黑壑所代表的強大與森嚴,左手裡拿著一卷書,右手裡拿著一隻木瓢,無事時便讀書,倦時便少歇,渴了便盛一瓢水飲,滿身灰塵,一臉安樂。

直到遠處三人離去,直到荒原上那條淺淺的黑壑漸漸被風沙積平,書生才站了起來,撣撣身上的灰塵,將木瓢係到腰間,將書卷仔細藏入襖內,最後看了眼都城方向,方才離開。

大唐天啟七年,都城長安,作為當今世界最強大的帝國,唐國的都城長安也被譽為天下第一雄城,是無數人心中向往定居的地方。

天下第一雄城長安自然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因為這座城池實在是過於巨大,帝國竟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開了十八個城洞,可即便如此,每天進城出城的達官貴人和百姓們依然不時把這些城洞堵塞,在官道上排起極長的隊伍。

一位儒雅的書生,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儒衫,身形消瘦修長,看著好像是手無縛雞之力,排著漫長的隊,一直等到時間真的快到黃昏才擠到了城門洞處,看著那些滿臉嚴肅仔細翻檢行李包裹的軍士,擠的滿頭大汗的書生忍不住聯想起某個世界京城的大堵塞景象,搖頭笑了笑,格外的燦爛。

這位年輕的書生修養似乎極好,即使等待了如此長的時間,依舊不驕不躁,氣定神閒,隻是身體有些孱弱,受不得長時間的排隊,額頭上沁出了一層晶瑩的汗珠,有些體力不支。

但是,年輕書生身周的長安本城居民,就沒有那麼好的定性了,罵罵咧咧的聲音不絕於耳,整個空氣中都充斥著一種躁動和不安,似乎所有人都沒有耐心了。

大唐帝國民風純樸又剽悍,對於那些看似嚴肅的軍士,還真沒有幾個人害怕,不過也沒有誰敢無視帝國森嚴律法就這樣闖過去。

好在年輕書生已經排隊好久了,沒有片刻功夫終於輪到他了,遞上了相關的文書路引,在守門軍士的嚴格檢查下,將自己背著的一個小包袱打開,隻有兩身換洗的衣衫,似乎穿的時間太長了,衣服都已經洗的發白了,上麵還有幾處補丁,顯然書生生活並不如意,十分拮據,甚至可以稱得上寒酸。

大唐以武立國,國風彪悍,軍士性情有些暴躁,也許是一整日的守門,讓他心煩,反正他最是看不起這等窮酸書生,彪悍的目光掃了一眼書生孱弱的身體,搖搖頭,將包裹隨手扔給了書生,帶著幾分厭棄的說道。

“長得還不如個娘們健壯,手無縛雞之力,真不知道你這種人,對國家有什麼用處,浪費糧食!”

長安城的城門洞長且陰暗,城內那麵的出口很遠,看上去就像是個會發亮的小洞,隱約能夠看到一輪夕陽在遠方落下,紅色的光線斜斜灑了進來,卻侵漫不了多遠便被陰暗嘈雜所吞噬。

年輕的書生走在門洞之中,臉上沒有一絲的頹喪和不忿,他是有修養的人,不和剛剛的粗鄙軍士計較,也明白對方並不是針對自己,顯露出了非凡的心境,和他稚嫩的年紀極不相襯,沉穩冷靜,豁達灑脫,如同老人。

書生排了一天的隊伍,幾近入夜才進入了這座都城,入夜後的長安城依然是無處不熱鬨。滿街燈火把平坦的青石路麵照耀的有如白晝,街上行人如織,或駐足攤前或指星看天,駐足攤前的男女應該已經在一起,而指星看天大約才剛剛開始勾搭的過程。

唐人的穿著尤其是長安城裡唐人的穿著都偏簡單樸素,一身緊袖短襯平履顯得格外利落,偶有廣袖男子,袖口也截的極短,雙手懸在袖外,應該是為了方便拔出他腰間鞘中的利劍。,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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