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輕狂枉少年,我狂,自然有我狂的資本!”
趙無昊不以為意的說道,他在陳皮皮麵前的表現,和當初李慢慢相處時完全不同,一個輕狂自傲,一個謙遜知禮,但這都是趙無昊的本性,是他真實的一麵,不存在任何的虛假和偽裝。
陳皮皮似乎被趙無昊的話震懾住了,良久不曾言語,趙無昊見此也不再多說,隨手抽了一本有關修行的書籍看了起來。
陳皮皮不知過了多久,才回過神來,嘴裡嘀咕了兩句,也不知在說些什麼,看著落在腳邊的《雪山氣海初探》,陳皮皮細若米粒的眼瞳快速轉了幾轉,像饅頭般的臉頰上極困難地擠出兩道皺紋,他想了很久,終於做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非常痛苦地蹲下肥胖的身軀,伸出短胖可愛的右手,艱難吃力地揀起了書籍,然後大口喘息了好幾聲。
“做一個胖子真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事情。”
陳皮皮顫著光滑肥嫩的厚嘴唇兒,自憐自艾幽怨說道,豔羨的目光瞥向了一旁靜靜看書的趙無昊。
“早晚有一天我也會瘦成他那樣的,肯定比他還要俊秀英武,然後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羨煞無數人!”
說著說著,陳皮皮眼睛都笑的看不到了,饅頭一般鬆軟的臉上滿是油光,一時間看上去竟然顯得光彩亮麗。
人與人的世界總是無法相通的,陳皮皮不能理解一些修煉庸才的苦惱和絕望,趙無昊也不能理解陳皮皮作為胖子的痛苦,眼睛盯著手中的書籍,細細揣測,嘴角卻微微勾起,透著幾分笑意,開口說道。
“我相信你能娶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但是我不相信你能瘦下來,也不相信你瘦下來後會好看,有的人天生長相醜陋,一輩子都和英俊沒有任何的關係!”
陳皮皮聞言先是一喜,隨後跳腳,氣哼哼的瞪著趙無昊,如果此時不是身處舊書樓,他定會出手,好好教訓一下眼前這個有些毒舌的小子,讓他知道自己道門當世第一天才的名頭不是吹噓的,有著洞玄實力的他,有著足夠的信心可以戰勝對麵那個可惡的小子。
陳皮皮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氣,胖嘟嘟的手掌死死握著自己想要的那本《氣海雪山初探》準備離開。
陳皮皮走了幾步,忽然又轉過頭來,看向了眼睛一直盯著書籍的趙無昊,開口說道。
“喂,我叫陳皮皮,你怎麼稱呼?”
趙無昊一動不動的盯著手中的書,好像並沒有聽到陳皮皮的話一般,讓小胖子有些失望,轉過頭去,沉重的腳步邁開,向著樓下走去。
“趙無昊!”
就在陳皮皮頹然走到樓梯口的時候,一道清朗悅耳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了過來,讓小胖子頭猛地轉了回去,那道身影依舊不曾看向他。
“我記住了!”
陳皮皮臉上露出了笑容,似乎是一點不惱怒趙無昊的無禮,腳步都變得輕盈了許多,樓梯口傳來了吱呀聲,好像遭受到了它不該承受之重量。
趙無昊目光從書籍中抬起,轉頭看向了空蕩蕩的樓梯口,臉上露出了幾分淡淡的笑意,低聲道。
“陳皮皮,真是一個有意思的小胖子!”
與陳皮皮的相遇隻是趙無昊的生活之中的一個小插曲,無關緊要的點綴,不值得趙無昊停留自己的腳步,他按部就班的在書院中修行和教學,生活平淡無波,有條不紊。
唯一的變化,隨著趙無昊在書院待久了,其他教習對趙無昊的淵博學識有了幾分了解,使得趙無昊的工作發生了幾分變化,成為了禮科教習,雖然課程多了一些,但是也還在趙無昊可以接受的程度內。
趙無昊背著雙手,一步步的走進了書舍,這節課他要為書院的學生講禮,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課程。
書舍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十幾歲的少年,最是閒不住的年紀,整個房間內都鬨哄哄的,嬉笑打罵的聲音即使隔著牆依舊清晰可聞,然顯得十分熱鬨。
趙無昊推開了書舍的房門,走了進去,整個過程悄無聲息,大部分的學生並沒有注意到這位少年教習的身影,依舊和身旁的同窗說著各種消息和八卦,討論的熱火朝天,不亦樂乎。
“咳!”
趙無昊右手放在了嘴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聲音並不大,卻像是按下了靜音鍵,整個書舍瞬間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在瞬間閉上了嘴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正襟危坐,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
趙無昊滿意的看著安靜下來的書舍,這才走上了講台,準備開始講解今天的課程。
“禮是什麼?這是一個很寬泛很宏大的命題,但我們不能因為命題宏大便不再去探索研究,因為這個命題很重要。這個字如同蒼穹那般高遠不可觸摸,那我們是不是就不應該向蒼穹投以探索好奇的目光了呢?當然不,我們白晝觀雲探風,夜晚觀星探幽,我們想知道蒼穹是什麼,我們想知道有什麼在上麵。”
“極宏大的命題,要以一種被我們能理解的方式做出解答,那麼我們的答案必將具體而微,向微妙處向具體細節裡去問詢。我們仰望星空,看星辰移動,在心中畫出那美妙而恒定的線條,最終便成為了觀星之術。”
“蒼穹是什麼?便要從這樣具體的一根根線條,一道道雲氣,天地間呼吸的上沿,元氣波動的上限去體會去感悟,而禮字,同樣如此,如果你們要問我,禮之一道若往具體去探究,往具像中去覓名詞,會得出怎樣的答案?”
“我也隻能說出自己的理解,所謂禮,就是規矩,是道德規範!”
趙無昊講到興起時,走下了講台,在學生之間穿梭,背著雙手,一副老夫子的模樣,說話速度極為緩慢,吐字也非常清晰,講課內容有邏輯有條理。
當趙無昊說到禮便是規矩時,書舍裡忽然響起一道極不讚同的聲音,這聲音是從一位少年口中發出的,反駁道。
“教習,我大唐帝國威服四海,聖天子君臨天下,重修禮記,靠的可不是什麼守規矩?”
書院規矩課堂上可以提問,所以這名學生的質疑倒也正常,但這學生的語氣中帶著明顯的譏諷和鄙夷,似乎是對趙無昊十分不服氣一般,頓時書舍裡的氣氛變得有些怪異,所有的學生的目光都投向這位在書院之中膽敢挑釁教習的刺頭。
書院講究有教無類,因材施教,能入院讀書的學生有很多普通百姓家的兒女,但敢在第一堂課上便對教習先生提出質疑的學生,自然有著不凡的家世,或者自視甚高,對年紀相仿的趙無昊可以成為教習明顯不服氣。
趙無昊眼眸陡然轉冷,瞥了一眼這位學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乃是宣武將軍之子,家世顯赫,地位不凡,難怪剛當堂給他難看,讓他下不來台。
趙無昊目光緊緊盯著這位宣武將軍之子,目光是如此的寒冷,讓人如處北荒極寒之地,他口氣極為淡漠的問道。
“那依你之見,難道人在世間生活,可以不講規矩?”
“不錯。”
這位宣武將軍之子聲音渾厚,響亮而富有力量,中氣十足,身材也魁梧,比趙無昊還要健壯許多,虎頭虎腦,透著桀驁不馴的神色,昂著頭鄙夷的看著趙無昊,驕傲說道。
“我大唐以武立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敵人紛紛畏懼,靠的可不是那迂腐的規矩,靠的是甲堅矛利,精兵悍將,隻要拳頭大,武力強,我大唐的話就是規矩!”
趙無昊臉上麵無表情,隻是冷冷的看著這位身材魁梧的學生,說道。
“你這句話意思就是說,隻要拳頭大便有道理?”
這位宣武將軍之子點點頭,臉上露出了正是如此的表情,十分堅持的說道。
“教習你這麼理解倒也不為錯,像我大唐數攻燕國,哪一次不把他們打的喊爹喊娘,他們甚至要把太子送來長安為質,但他們的皇帝依舊要對我大唐陛下恭敬守禮,尊稱為陛下為聖天子。”
趙無昊笑了,這笑容看不到一絲溫暖,透著寒意,他緩步向這位宣武將軍之子走了過去,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再次變成了麵無表情,他走到那學生身前時,聲音陡然拔高,舉起修長的右手,在所有學生錯愕的目光注視下,狠狠的扇在了玄武將軍之子的臉上,無比冷漠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