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宗因為將人體視為一方小天地,被昊天道門視為歪魔邪道,受到天下的排斥,魔宗功法善於煉體,吞噬天地間的元氣納入自身小天地,和道門,佛門的修行道路不同,自成一道。
魔宗至高功法二十三年蟬需要不斷蛻變,脫掉肉身殼蛻,將肉身臻至不漏不壞,完美無瑕的境界,自成一天地,獨立而又玄妙。
趙無昊聞言,再次抬頭,眉頭一挑,眼中帶著幾分鋒芒,笑聲道。
“觀主絕對不能勝過我!”
“至於夫子嗎,沒打過,誰也說不清楚!”
這話一出,讓餘簾柳眉倒豎,她最崇敬的人就是老師,她沒想到趙無昊居然如此狂傲自大,居然認為自己可以和老師爭高下,真是沒有自知之明。
“好大的口氣,大言不慚,你未免過於狂傲了!”
趙無昊微微搖頭,瞥了一眼怒火中燒的餘簾,目光收回,再次投到了手中的書籍之上,淡淡的說道。
“夫子的境界雖然高明,但是也還在人間,即使成為了聖賢,也是由人成就的。同樣是一個鼻子兩個眼,我為何不能,我為何不能和他比較!”
餘簾本還想和趙無昊爭論兩句,趙無昊卻是一擺手,沒了興致,搶先說道。
“我還要看書,還請三先生安靜一些,這裡畢竟是舊書樓!”
餘簾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怒氣和情緒,邁開腳步,下樓而去。她明白自己如果不離開,不能保證會不會和趙無昊大打出手。
“女人就是氣性大!”
趙無昊最後瞥了一眼,無奈的搖頭,語氣中滿是揶揄,顯然他是故意刺激餘簾的。
寧缺在濕地旁的石徑上走著,看看水中陰影裡的魚,聽聽身旁林子裡不知名昆蟲的鳴叫,心中那根崩緊了十餘年的弦,仿佛被澤氣滋潤,被林蔭輕揉,漸漸地鬆馳柔軟,偶爾有同學擦肩而過,便禮貌點頭致意,卻並不加快腳步。
腳下的石板未經琢磨,上麵坑突不平剛好可以防滑,從書舍巷道裡鋪出,順著濕地繞了一圈,然後伸入林間,大約數千塊石塊密密砌成平道,組成了一條極長的石徑,最末處抵達山腳青林間的一幢三層舊木樓前。
這幢三層木樓外表尋常普通,沒有什麼華彩重妝,也沒有什麼飛簷勾角,隻是簡簡單單地依山而起,但那些用了清漆的木料應該不是凡物,看著風雨經年留下的痕跡,不知在這書院深處靜立多少年,卻是沒有任何細節透出衰敗痕跡。
寧缺仰頭看著木樓上方那塊寫著舊書樓三字的橫匾,緩緩握緊了袖子裡的拳頭,表情雖然沒有什麼變化,心跳卻無來由加快了幾分,下意識裡抬起頭來,盯著麵前這幢尋常的三層木樓,灼熱的目光仿佛要把這幢木樓點燃,進入修行世界是他自幼的夢想,這座木樓之中就藏有無數修行的書籍,有著打開修行世界大門的鑰匙。
舊書樓木門緩緩開啟,裡麵一片清幽,仿佛是一道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沒有濺起經年灰塵,沒有蛛網拖連,卻給人一種時間帶來的滄桑壓迫感,樓外的寧缺略一沉默,整理衣著,斂神靜氣,邁步過檻走了進去。
樓內比從樓外看來要大很多,寬闊的空間裡整齊排列著不知多少簡易書架,書架按照六科和年代分類排列,上麵陳列著你能想到的所有書籍,寧缺環顧看去,大部分都是經史集之類的書籍,武技以及修行部分都放在了二樓。
寧缺腳步不停,踏上了樓梯,向著二樓而去,寧缺覺得自己像是在做一場不真實的夢,他怔怔站在書架間,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逐漸消化掉心頭的震驚。
《李知堂說佛》、《念力與手印的印證關係》、《修行五境簡述》、《追憶西陵流年》、《洞玄經》、《南華集》、《南晉劍術流派綜述》、《萬法鑒賞大辭典》……
寧缺在書架前行走,目光落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書脊上,震驚熾熱早已化作了惘然無措,袖中的雙手難以自抑地微微顫抖。他不用抽出這些書籍去看,隻看這些書名便能猜到裡麵的內容。
寧缺在書架中抽出了一本他早就選好的書籍,橫翻開了手中的薄冊,這正是當初趙無昊第一次進入二樓看得那本《雪山氣海初探》,是修行的最基礎書籍,簡單易懂,沒有什麼玄奧,但卻是最合適初學者的書籍。
《雪山氣海初探》的第一句話便是:天地有呼吸,是為息也。
寧缺緊張而專注地順著那些手寫墨跡向下看去,忽然間他發現眼中的字跡變得模糊起來,仿佛眼睛和書籍之間布滿了迷霧,他連忙輕咬舌尖,強行清醒過來繼續閱讀。
舊書樓的玄妙書冊,無法記憶,隻能體會,人力終究有時窮,若沒有修行潛質,卻要強行看書,會導致某些很不妙的結果發生,比如昏厥。
“人乃萬物之靈,故能體悟自然之道,意誌為力,是為念力也。”
隨著閱讀,薄冊上的字跡越來越模糊,漸漸洇成一團一團的墨汙,寧缺拚命地眯著眼睛,想要讓視眼中的字變得更清晰些,因為太過專注,眉心竟是開始隱隱做痛起來,而那些模糊的字跡竟漸漸飄離了紙麵!
“人之念力發於腦際,彙於雪山氣海之間,盈凝為霜為露為水,行諸竅而散諸體外,與身周天地之息相感……”
一個個模糊的墨跡飄離了微黃的紙麵,進入寧缺的眼眸,進入他的腦海,變得了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就像是大海船旁探入海水中的長槳,不停攪拌激蕩著他的腦漿。
寧缺並沒有覺得痛,但發現自己的身體隨著這種攪動,開始搖晃起來,眼神越來越模糊,胸口處一陣煩悶欲嘔,如同暈船到了極處!他悶哼一聲,強行合上手中的薄冊,極為急促地喘息數聲,終於從那種玄妙的暈眩世界裡擺脫出來,深深呼吸數口,漸漸恢複了平靜。
二樓隱秘處的趙無昊微微挑眉,抬頭看向了寧缺的方向,眼前的書架都遮擋不住視線,將一切儘收眼底,看著臉色蒼白的寧缺,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趙無昊在舊書樓內清修六年,不知見過多少新入書院的學生,因為看書而迷失,直至最後難以承荷精神衝擊,就此昏厥,但像寧缺這樣已經開始看書,卻能憑借強大的意誌力,控製住心神重新合上書冊的人,卻是極為罕見。
“意誌力不錯,難怪日後可以打破先天桎梏,踏入修行之路!”
寧缺此時全部心神都放在手中這本薄薄的書冊上,當他調息完畢,覺得自己的精神體力已經恢複正常,毫不猶豫地重新掀開薄冊封麵,繼續向下看去。
剛才他看到了相感二字,於是此時便從相感二字繼續,然而這一回,當他目光剛剛落到相感二字上時,便驟然覺得這兩個墨字飄浮而出,直接蕩入了自己的腦海,激起了一片極為洶湧的海浪,轟的一聲千萬座山般的海浪打了過來!
眼中的手與書不見了,寧缺怔怔看著視線間的書架逐漸下沉,密集陳列在一處的書冊加速沉淪,最後他看到了雪白的屋頂,然後便是一片黑暗,海底最深處的黑暗。
“還是太逞強了,精神消耗過度!”
四個穿著書院淺色袍子的人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走到那名昏厥的寧缺身邊,捉手的捉手,捉腳的捉腳,極有默契地同時發力,把那可憐寧缺像小雞般拎了起來,然後快速向樓梯口快速跑去,動作熟練的仿佛操練過無數遍。
翌日,同樣的地點,同樣的人,同樣的書籍。
寧缺沒有修行潛質,但他有足夠的廝殺經驗,麵對著舊書樓內那些神秘的書冊,他決定以迎戰的態度,以堅狠的精神,一點一點劈掉那座攔在身前的大山,愚公移山。
寧缺此時手中拿著那本《雪山氣海初探》,他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掀開了書頁。
“天地有呼吸,是為息也!”
艱難的書山攀爬不得不從第一步開始,因為寧缺隻記得昨天昏迷前拿的是這本書,卻不記得自己看過些什麼,看到了哪裡,他已經可以預見今後的讀書過程,將是何等樣的艱辛重複,每次都將重新從第一句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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