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蓮生三十二血肉鋒芒,皮膚光澤,連脫落的頭發和牙齒也再次長了出來,麵容英俊儒雅,寶相莊嚴慈悲,隻是眼眸如墨,漆黑一片,透著邪惡墮落,神聖和詭異並存,光明和黑暗融合,突兀矛盾卻又和諧自然,不愧是兼修三家的蓮生三十二。道魔相容,化為神術,這等境界足以跨出修行五境,成為世外之人。
“哢嚓!哢嚓!哢嚓!”
蓮生三十二恢複了巔峰狀態,腹部的鐵鏈自然也困不住他了,體內元氣一震,鐵鏈節節斷裂,跌落地麵,蓮生三十二看著腹部的鐵鏈殘餘,臉上掛著邪魅的笑容,將豐盈溫潤的手掌伸入了腹部,硬生生的將其拽出,鮮血橫流,紅豔恐怖。
腹部和背部的傷口肉眼可見的縮小,肉芽蠕動,相互交纏,不過片刻的功夫,傷口就消失不見了,如果不是他光滑的皮膚上還殘留著鮮豔的血跡,誰能想到剛剛那裡還有一個駭人的傷口。
蓮生三十二緩緩站起身來,多年不曾活動的筋骨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音,如同鞭炮聲,周圍的空氣都隱隱滾動了起來,蓮生三十二手雙手合十,如同一位得道高僧,隻是眼底的黑暗難以消散,給人一種詭異的邪惡感覺,讓人更覺恐怖。
“施主,老衲已經好了,讓你久等了!”
此時蓮生三十二好像脫胎換骨一般,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也不能將這位寶相莊嚴,英俊儒雅的高僧和剛剛那形若惡鬼的骷髏聯係在一起。
趙無昊緩緩睜開了雙眼,眸子深處隱隱有著無數神符隱沒,眸子泛著瑩光,如同玉石,柔和的目光看向了此時的蓮生三十二,微微搖頭,感歎道。
“果然身具蓮花之相,可惜卻行妖魔之事!”
“我乃蓮生三十二,瓣瓣各不同,卻不知為何,世人總要以一瓣之美忖全蓮之形?我要成佛便成佛,要成魔便成魔。”
“三十二蓮,瓣瓣汙穢,生出了三十二種人格,你真是個瘋子!”
這名老僧有時天真純潔如同新生的嬰兒,有時刻薄暴躁如同市井間潑辣的婦人,有時熱血激昂如同都城裡清淡救世的青年書生,有時豪情縱橫如同持劍打抱不平的青年俠客,有時慈悲憐憫像一名佛門大德,有時殘酷冷漠真身似魔。
無論哪一種形象都無比真實,根本看不出一絲虛假處,各種麵目截然不同,卻均發自本心,純粹地令人心悸,便如那句要成佛便成佛,要成魔便成魔,都是真佛真魔或悲憫或冷漠地看著這個人世間。
他簡單卻善變,孤獨而脆弱,複雜又討厭,有時嫉妒有時陰險,喜好爭奪偶爾埋怨,自私無聊卻又變態冒險,愛詭辯愛幻想,善良博愛卻又懷恨報複,專橫責難,他輝煌時得意,默淡時傷感,他矛盾而虛偽,歡樂卻痛苦,偉大卻渺小。
蓮生三十二,瓣瓣各不相同。一個人的性格和思想如此複雜扭曲,實在是難以想像,即使是趙無昊曆經多世,見聞廣博,也第一次見如此分裂的人!
“彼蓮華量,或半由旬,或一二三四,乃至百千由旬。一一華中,出三十六百千億光。一一光中,出三十六百千億佛,身色紫金,相好殊特。一一諸佛,又放百千光明,普為十方說微妙法。”
蓮生三十二雙手合十,寶相莊嚴,透著瑩瑩佛光,虔誠而又慈悲,口中誦經,禪音陣陣,佛意盎然。
蓮生三十二此時誦念此經,意在表明,他分裂出三十二種人格,就如同佛有億萬化身,都是他自己。
“你連關鍵一步都不曾跨出,也敢大言不慚,自稱是佛!”
趙無昊聞言之後,撇了撇嘴角,十分不屑,眼睛裡透著不滿,對蓮生三十二沒有聽從的建議有些生氣。
“衛光明在臨死前,還踏出了關鍵一步,見到機緣,你卻依舊不敢踏出這一步,還不如他!”
衛光明和蓮生三十二同為三大神座,自然熟識,當年他正是因為衛光明察覺到了他的黑暗,才匆忙離開了西陵神殿,回到了魔宗,被軻浩然封印鎮壓在了此處。
“衛光明也死了嗎?沒想到他居然能夠跨出那一步,看到五境之上的風景,倒也死而無憾了!”
“所以,你還是不打算踏出這一步嗎,不怕留下遺憾?”
趙無昊追問道,他想要看到的是一個超脫世外的蓮生三十二,不是依舊生活在人間的蓮生三十二,這樣會讓他失去很多的樂趣。
“足夠了!年輕人,我雖然未曾踏出五境,但是不代表我的實力處在五境之內!”
蓮生三十二自信非常,他可不想踏出那一步,時時刻刻都受到昊天的注視,一不小心就會遭受天誅,墜入永夜。
“哎,真是讓人大失所望,既然你不願踏出這一步,就請你帶著遺憾去死吧!”
趙無昊失望的歎息一聲,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向虛空一點,劍意衝霄,劍氣縱橫,遍布房間之內,銳利無雙,鋒芒絕世,無物不斬,無堅不摧。
蓮生三十二臉色大變,眼中黑光大盛,手中食指翻動,結成了蓮花印,虛空元氣暴動,一道虛影浮現身後,有首無身,一張深淵巨嘴張開,貪婪嗜食,吞噬著天地元氣,吞噬著皚皚白骨,吞噬著房間內的一切,化為蓮生三十二的力量,周圍朵朵蓮花綻放,這些蓮花聖潔無比,散發著光明的光輝,神聖閃耀,炙熱霸道,想要阻擋那密密麻麻的劍氣。
“嗤!嗤!嗤!”
劍氣劃過虛空,斬滅了朵朵蓮花,熄滅了神聖光輝,撕裂了饕餮巨口,磨滅了蓮花三十二的肉身和精神,生機消散,徹底陷入了寂滅。
“真是讓人失望,五境的你如何能擋住我這一劍的鋒芒!”
一道歎息回蕩在空蕩廣闊的房間內,此時的趙無昊已經消失在了魔宗山門之中,去往了南晉都城,想要見識一下那滔滔大河,人間第一,劍聖柳白,不知是否可以讓他感到滿足,不像蓮生三十二這般掃興。
長安城外,書院門前,一位來自南晉的劍師盤腿而坐,已經整整七日了,他膝蓋上放著一柄寶劍,隱隱透著鋒芒之氣,雙眸緊閉,神色肅穆,態度恭謹,卻極為執著,就是不肯離開。
這位南晉劍師乃是柳白的幼弟,名叫柳亦青,已經在洞玄上境浸淫多年,已經看到了知命境的門檻,實力大概與當初剛到長安城的隆慶皇子差不多,他正是奉柳白的命令前來挑戰寧缺的,向書院遞交了挑戰書,指名挑戰寧缺,他態度恭謹,身後又有人,倒是讓書院其他人不好出手。
寧缺因為行事孟浪不端,被夫子責罰,已經進入了囚崖洞多日,無法應戰,所以柳亦青隻能苦苦等候。
說來也有趣,柳白讓自己的幼弟前去挑戰書院當代行走寧缺,他遇到不速之客,書院教習趙無昊,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南晉都城外,臨崖有黑白二色古閣,是為劍閣。劍閣建築往山崖裡去,是一方清幽的大洞,洞頂直通峰頂,有天光灑落,洞底有一片碧潭,一間草屋,仿佛一個單獨的小天地。
柳白坐在自己的小天地裡,看著碧潭裡盲魚噴出的細密水泡,緩緩伸手把肩頭的長發撥至身後,身上有著一往無前的氣勢,鋒芒畢露,周圍的空氣都被這鋒芒排開了,他整個人都如同一柄神劍,一柄直衝雲霄的神劍。
“踏!踏!踏!”
一道腳步聲從柳白的身後傳來,趙無昊走入了柳白的這方小天地,對空氣中彌漫的劍氣鋒芒恍若未覺,神色自若,從容不迫,走到了碧潭旁,與柳白並肩而立,看著碧潭之中遊動的魚兒,歎道。
“鰷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
柳白劍眸之中閃過一絲波瀾,仰頭看向了這位不速之客,居然可以在不驚動任何的情況下,來到他的身邊,這是一位無上強者,強到了他都沒有必勝把握的程度,目光移動,看向了碧潭之中的遊魚,反駁道。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趙無昊聞言,莞爾一笑,帶著幾分強詞奪理,再次開口道。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柳白啞然,他是一個劍客,絕世劍客,不是詭辯之士,言辭自然辯不過趙無昊,但是他也無需辯過趙無昊,因為他還有劍,一柄絕世之劍,一柄浩浩蕩蕩的大河之劍。
柳白習慣用劍說話,他也用手中的劍贏得了話語權,無數在他麵前耍嘴皮子的人都輸給了他,再也無法開口說話,十分安靜,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對方根本不能反駁。,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