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帝緩慢移開目光,低頭凝視著腳下的地麵,看了許久。接著,他開始檢查廟裡的擺設,甚至登上神壇,大不敬的觸碰先祖法相,觸摸那柄黃銅劍。這個過程細致而漫長。
最後,元景帝如釋重負吐出一口氣,他表情變的輕鬆,跪在蒲團上,朝開國大帝三拜九叩,然後離開了永鎮山河廟。
元景帝站在高台,俯瞰著文武百官和皇室宗親,聲音如暮鼓晨鐘,再次宣布道。
“祭祖大典繼續。”
元景帝並沒有解釋剛才的異常的原因,禁軍五衛和打更人重新散開,有條不紊的恢複秩序,巡視周邊,一列列宦官低頭疾走,清理高台上的碎瓦,分揀貢品供器,以及皇室列祖列宗的牌位。
按理說,祭祖時遇到這種事,大凶之兆,元景帝應該勃然大怒才對,可他對此似乎有一定的心理準備,沒有怒斥魏公和禁衛軍統領們,不過也不一定是有心理準備,而是知道他異變的真正源頭。
許子聖瞳孔微微收縮,透著幾分凝重,呐呐自語道。
“貞德帝為了長生真是瘋了,居然吞噬了自己的兒子元景帝和淮王,取而代之,甚至不惜想要將大奉王朝都葬送掉,隻是這種事情,你問過我同意了嗎?”
說到最後,許子聖眼眸深處射出一道寒光,銳利非常,顯然對這位貞德帝沒有一絲好感,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將天下眾生拖入泥沼之中,簡直駭人聽聞。
過了一個時辰,這次的祭祖大典總算是結束了,許子聖好像什麼都發生一般,隨著文武百官一同回了京都。
……
案牘庫,甲字庫房。
檀香燃燒著,青色的煙跡筆直如線,陽光透過格子窗,在地麵映出有規律的,整齊的色塊。
魏淵合上了厚厚的《大奉十三典》,沉吟片刻,起身,在書架裡翻出一本《九州誌:西域》。
檀香燒成灰燼,香灰落入小爐。魏淵合上所有書,他疲憊的捏了捏眉心,不知不覺,手邊堆積的書冊已經與他肩膀等高。
“義父,有什麼發現?”
南宮倩柔神色凝重,目光灼灼的看向了魏淵,低聲問道。
“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魏淵歎息一聲,神色變幻莫測,沉聲回答道。
“桑泊湖裡有什麼秘密?”
南宮倩柔似乎對今日祭祖大典發生的異變十分感興趣,所以再次追問道。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
魏淵搖頭,臉色嚴肅的警告著自己的義女,頒布了封口令。
“忘記今天發生的事,不許追查,不許私底下議論。”
楊硯和南宮倩柔同時低頭,麵對自己敬重的義父,不敢反駁,應聲道。
“是。”
回到京都的許子聖再次恢複了平靜的生活,隻是不知何時他身上多了一本書籍,這是他將自己領悟的道理學問整理而成的書冊,記載了他儒道的所學,這本書籍散發著淡淡的智慧瑩光,可以開啟人的智慧,可以稱得上是儒道至寶,這本書的完成,代表著許子聖的儒道境界再進一步,踏入了一品亞聖之境。
許子聖邁入亞聖之境,並沒有任何的異象誕生,大道無形,大音希聲,亞聖境界的玄妙不是大儒和立命之境可以相提並論,使得許子聖的發生了巨大的蛻變。
許子聖受到儒道境界提升的影響,武道也更進一步,踏入了三品不死之軀的巔峰之境,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充盈著龐大的生命氣息,壽元漫長,活個幾百年毫無問題。不死之軀具有超強的再生複原能力,不但能接續殘肢,還可以斷肢重生,能依靠氣機強行禦空飛行,可通過元神意念交流。許子聖元神更甚肉身,所以生命力得到沉澱,就算腦袋被砍下來也可再生,元神歸位即可。
相比於許子聖一帆風順,許七安就不同了,他因為自己的上司朱銀鑼侮辱欺淩犯官之女,怒而拔刀,犯了大錯,被打更人衙門關押,等待審判。在任何衙門,以下犯上,格殺上級,是要被判腰斬的重罪。
許子聖邁入了亞聖之境,神識強橫,將這一幕儘收眼底,看到許七安怒斬銀鑼,最後束手就擒,敬了一個軍禮,不由笑了起來,喃喃道。
“看在你找回初心,敬了這麼一個軍禮的麵子上,我就出手幫你一次!”
朱陽是京城打更人衙門十位金鑼之一,四品武夫,早年參軍,從一位大頭兵開始做起,一路積攢軍功成了百戶,隨後被魏淵看中,招入打更人組織,重點栽培,算是魏淵的嫡係金鑼,地位僅比兩位螟蛉之子差一些。
朱陽有三個兒子,老大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老二讀書半吊子,在吏部任職。唯獨老三朱成鑄天資極佳,是打更人衙門最年輕的銀鑼,很受朱陽器重。
這時,手底下一位銀鑼倉惶的衝了進來,臉色難看,對其說道。
“大人,大人,不好了,朱公子出事了!”
低頭看卷宗的朱陽瞬間抬頭,聽銀鑼繼續說道。
“朱公子被一個銅鑼砍傷了,生死難料。人已經抬回衙門,正在急救,卑職派人去請司天監的術士了。”
在銀鑼的帶領下,朱陽趕到兒子的雄鷹堂,看見了昏迷不醒的小兒子,看見了他胸口誇張的傷勢。麾下的幾名銀鑼輪流為他渡送氣機,保持他身體機能的旺盛,兩名衙門內屬大夫正在救治。
金鑼朱陽黑著一張臉,強大的氣勢壓向了眾人,聲音極為冰冷,問道。
“情況怎麼樣?”
兩名大夫似乎沒有聽見,手中不停,止血,上藥,針灸續命,縫合傷口。
“刀傷再深半寸,心臟就被剖開了,到時,就算是司天監的術士也回天無力。”
“是法器銅鑼替朱大人擋住了致命攻擊,僥幸保住了性命,但是刀氣侵入臟腑,不將氣機拔出,朱大人最多再稱半個時辰。”
“司天監的術士什麼時候來。”
金鑼朱陽聲音驟然拔高,顯然對這個自己最器重的兒子的傷勢十分擔心。
“已經派人去請了,很快就到。”
剛剛稟報的銀鑼連忙回複,生怕說慢了,就會成為金鑼朱陽的出氣筒
金鑼朱陽點點頭,對於手下的應對還算滿意,眼中閃過一道厲光,聲音極為低沉的問道。
“是誰乾的?”
“銅鑼許七安,李玉春麾下的人!”
“許七安?”
金鑼朱陽聽過這個小人物,薑律中和楊硯就是因為他打架的。隻是一個小銅鑼,能傷得了他的兒子?
“集結的時候,那小銅鑼遲到了,朱銀鑼教訓了他一頓,沒想到懷恨在心,抄家時,朱銀鑼不過調戲了一個犯官女眷,他便拔刀砍人。”
這位銀鑼其實也是聽回稟的銅鑼說的,事情確實是這樣,隻是經過他的潤色,模糊了主次,偷換了概念,許七安成為主要的責任,朱銀鑼並未有多大的責任,完全是許七安蓄意報複,畢竟他也不好直接在人家父親麵前說:你兒子淩辱犯官女眷,被人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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