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子何人哉(1 / 2)

盤曲如蛇的紫氣動了動, 昂起頭直向她握峨眉刺的手撲過來。

座上的老人雙手持王劍揮出一劍,當啷一聲擊在被橫握的峨眉刺上。

“我也是第一次撞見宿主和正兒八經有龍氣的人打總之宿主你能不能放棄龍氣這玩意對抗不了一般人但能對抗修士……您現在就帶著您老板跑吧!”

金石相擊的聲音把係統不帶斷句的話切得斷斷續續,嬴寒山抽身避過那紫色龍氣的撲咬, 穩住下盤。

她想明白了,上次柯伏虎能招架自己一擊, 就是因為他身體裡有一縷細微的龍氣。

而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身後的龍氣幾乎成為實體, 她根本不是在和他打,她是在和那條不成型的龍打。

她扣住峨眉刺, 把它收回袖子,然後突然伸手抱住了第五浱。

老人一滯,盤旋在他肩膀上的蛇形也一滯。嬴寒山就在這一滯的間隙裡拽著他從原地躍起。

這一次不再是上房梁屋頂, 嬴寒山就著那個她從屋頂下來的缺口,帶著他直接飛了出去。

“你做什麼!”第五浱胡須亂戰, 伸手推嬴寒山的肩膀,望了一眼腳下又僵住, “你縱然挾持孤!也……”

嬴寒山瞥了一眼他, 不答話, 隻是抬頭看天。

天色在以極快的速度暗下來, 雲以她所在的地方為中軸卷成一個鉛色的漩渦。

她渡劫的雷劫過了, 年末的雷劫還沒過,這麼大喇喇飛在半空,無異於舉著橫幅朝天喊“丫來劈我啊”。

一道電光出現在雲端, 第五浱聽到那個女人用很輕, 像是像玩笑一樣的聲音問:“哎?王爺,您說您積的德能不能擋住一次雷劈啊。”

雷光轟然而下,在他們頭頂飛散,那條紫色的龍氣發出尖銳的嘯聲, 頂住落下的天雷。

第二道雷擊碎了蛇形的龍氣,炸響的雷把讓人推飛出去。

在雙眼被白光短暫致盲的前幾秒,嬴寒山看到的隻有坍塌的襄溪王府,以及站在廢墟中,毫發無傷仰望著天空的裴紀堂。

……他的肩膀上,怎麼……也罩著一層紫色?

十二月二十三日,雷擊襄溪王府,王府正殿夷為平地,襄溪王薨。

嬴寒山睜開眼睛時,他們都快回淡河縣城了。

雷劫過後就是暴雨,裴紀堂從雨水裡翻出和死人沒什麼區彆的她,按照那張紙上的線路帶她逃出了烏什。嬴寒山在馬車上睜開眼睛,覺得自己像是裝了半瓶子水的瓶子,晃一晃就要把魂魄晃出去。

“老板?”她喑啞地叫他,裴紀堂立刻俯身遞給她水:“在,可有不舒服?”

她用力搖搖頭,艱難地抓住裴紀堂的袖子:“……這次是,工傷……!”

工傷按多少補償來著?

關於她一個人殺了三十來個甲士順便抱著第五浱當場升天的事情,嬴寒山一個字也不認。

問就說是老板你被嚇傻了,明明是一道雷下來劈死了在場各位,就剩您一個人好好地站著。

“那,當時你是怎麼出現在我身邊的呢?”裴紀堂放下車簾,問她。

“……可能是緣分吧。”

到半路就遇到裴紀堂事先安排好的接應,確認沒有追兵後,兩人換了馬車直奔淡河縣。

雷劈在肌膚上留下的淤紅色網紋消退得很快,到第三天嬴寒山已經能坐起來。

雖然肌肉和骨骼還有點不協調,但已經不是大事。

看來殺生道的設定裡沒有雷劫重傷而死這個說法,隻要她能扛過去,她就能好。

而離淡河縣城越近,她就越難以回避問題。她終究得給裴紀堂一個說法,自己是什麼,雷劈算什麼,以及——她還留下嗎。

裴紀堂叫人在離淡河最近的官道上停車,找了一處小驛和她談話。

臨近年關,驛站也換了新桃符,一派熱鬨景象。誰也不知道這位風塵仆仆趕回的明府剛剛經曆了什麼,遠方的烏什又發生了什麼變故。

在他們眼中這隻是一個尋常的新年,適合給過於波折的去年畫一個句號。

店家篩了酒煮熱,殷勤地為兩位尊貴的客人斟滿。裴紀堂雙手舉杯起身,那是一個敬尊長上級的動作。

“老板,您這是乾什麼?”嬴寒山側身避過,“你要覺得我救了您,那您把我帶回來就已經扯平了。”

裴紀堂搖搖頭:“若是寒山你還願意留下,那這一杯酒就是替我自己,替淡河城的百姓敬你。若是你決意要走,那麼這一杯酒就是敬謝送彆。我會備好盤纏,送嬴小女郎來這裡,你們可以乘這馬車離開。”

朔風在窗外簌簌地吹,嬴寒山緩慢地眨了很多次眼睛,終於明白裴紀堂的意思。

襄溪王已死,他們難以回頭了。

即使天下人都是傻子,一致相信襄溪王的確是被雷劈死的,失去了上級長官的淡河縣也難以安生。

第五特來一次就會來第二次,這裡的日子隻會越來越難過。

第五浱沒立世子,哪個孩子繼位不好說,但不管是哪個孩子繼位,對裴紀堂這個見證了自己爹詭異死亡的下屬都不會有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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