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暗語多年來一直沒有變動過,但好歹是“死”了三年的人,念出暗語時,顧南衣心中還有些不太確定,好在夥計流暢地給對了下去。
穿過內間進到後堂之後,景象便同外麵的店鋪全然不同了。
後堂裡坐著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他看了顧南衣一眼,也不過問她的身份,直白道,“問什麼?”
“我見有個少年被人追殺數日,我想替他解決了麻煩。”顧南衣在堂內慢悠悠地轉了半圈,說道,“他昨日剛到過這鎮上,追殺他的人也是。”
書生幾乎沒花時間思考,伸手在麵前的算盤上一陣敲打,朝顧南衣的方向推了過去,“這個價。”
顧南衣回頭掃了一眼算盤,知道價格定然是公道的。
“我現在沒那麼多錢。”她轉回身說著,坐到了書生麵前,慢條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裙擺後,才道,“我便賣給你彆的情報作為交換吧。”
書生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表情,他像是看個傻子似的看著顧南衣。
——怕真是隻有傻子才會走進這慶朝最蓬勃的情報鋪,大言不慚地說自己想要賣情報吧?
秉著做生意不得罪人的想法,書生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賣誰的情報?”
顧南衣想了想,她知道得還真是太多了。
寫在紙上的東西都終會被人看到,許多事情她隻都記在了自己心中,循環往複,便記住了許多大家族根本不敢公諸於眾的**。
隻是一來時間已過三年,時過境遷,許多情報來不及更迭便已經用不上了;二來,有些隻有極少數幾個人知道的情報若是在這裡賣了出去,或許會引來不該有的關注。
於是她乾脆漫不經心地道,“你想買什麼情報?我能說給你三條。”
書生難以置信地盯著顧南衣看了一眼,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個來踢館的人。
看出對方的質疑,顧南衣輕輕笑了,“不如先問一聲再說。”
“河西鄭家長孫……”書生謹慎地問,“三日前暴斃而亡,是什麼緣由?”
顧南衣略作回憶便想了起來,“大抵是嫡母做的。鄭家長孫不是她親生兒子,是鄭家家主同親姐姐不倫生的孩子,瞞天過海接回鄭家冒充長孫的。”
書生從顧南衣開口便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這情報雖不說多麼難以獲取,他也隻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誰知道這個聲音聽起來很年輕的小姑娘居然對答如流,將情報的重點一口氣都說了個明白!
——這可是今日才剛剛搜集到的!
顧南衣說完,比了兩根手指,“還有兩條。”
書生的冷靜不複存在,他擦了把冷汗,甚至有些後悔自己剛才那麼輕率地用掉了一次機會。
可恨他剛才隻把麵前的少女當作了來搗亂的貨色。
書生將雙肘都放到桌上,認真地想了一會兒,道,“昭陽長公主有一幅私藏的自畫小像,藏於殿中,如今下落不明,它去了什麼地方?”
不同於上一個問題,書生心中早就有答案;這幅小像的去向三年了仍舊成謎,閣中雖追查得有些眉目卻始終沒能找到下落。
但這些微的線索至少足夠書生判斷出對方的答案是不是瞎謅出來的。
他緊緊盯著麵前少女,等待著她的作答。
顧南衣這次卻沒有和剛才一樣立刻開口,她略微低下頭去想了片刻,才問,“你既然這麼問,定然是有人在尋這幅小像?”
書生皺眉,“你要買這個情報?”
顧南衣搖頭,“不必。”對方的反問已經給了她肯定的回複。“讓那人不必再找了,這幅畫在她去世前便已經親手燒了,若是殿中盆景還在,或許還能從泥裡找到些碎末。”
書生半天沒能出聲,他知道顧南衣說的八成是真的。
所有和昭陽長公主有關的人、有可能在她去世前後幾日進過那宮殿的人都被徹查了個遍,但那幅神秘的小像卻如同化作塵埃了一般,怎麼也找不到。
若是燒了,這下落不明便有了答案。
“還有一條。”顧南衣道。
書生這次思索掙紮得更久了,他知道眼前之人有真材實料,因此便得找一個價值最高的問題問對方,才能不浪費。
顧南衣靜靜等了半晌後,聽見對方壓低了聲音問道,“傳言國師宣閣在死前留下一件寶物,有死而複生、白骨生肉之效,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顧南衣鮮少地皺起了眉,她在書生期待的眼神中搖了搖頭,“世上不存在能讓死人重新活過來的東西。若是有人做這種癡心妄想,叫他不如好好睡上一覺,說不定夢裡一切成真。”
書生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顧南衣站起了身,連忙也跟著起來喊住她,“等一等!我換個問題問!”
顧南衣偏頭看了他一眼,“我不買了,剛才的就當送你。”
書生急出一身汗,從台子後麵連滾帶爬地跳出來,“不必了不必了,你說的第二個消息已經足夠,先前你委托的那交易,我們接下了。”
其實昭陽長公主的小像本就是上頭強行交下來、必須查清的事,糾纏了三年終於能得到個答案,這條情報不可謂不金貴。
第三不過是商人本性想多賺些本回來罷了。
顧南衣站住了腳步,“交個朋友?”
對於情報鋪來說,情報來源和客源一樣,自然都很重要。
天下之大,總有他們自己的眼線覆蓋不到的地方。
“正是。”書生一臉正色地道,“姑娘能找到我們這兒來,說明還是信任咱們信譽的,交個朋友,往後有往來也方便些。”
顧南衣對這書生改觀了:倒還算是個會做生意的。
她點頭應了下來,道,“多久能辦好?”
書生低頭一算,一口咬定,“七日之內一定辦妥,不會讓那少年丟了性命。”
顧南衣頷首應好,往外走了兩步,又回頭說,“昭陽長公主的小像原畫雖被她燒了,但仍有一幅仿作。”
書生眼睛一亮,“敢問在什麼地方?”
“畫師已經去世,若仿作沒毀壞,或許在他父親、當年的老太傅沈其昌手中。”顧南衣道。
書生大喜過望,低頭行了個禮,“多謝姑娘!”
等送走了顧南衣,書生立刻跳起來回頭抽了兩張紙奮筆疾書寫下剛剛收到的情報,叫來暗衛,嚴肅道,“這是最重要的情報,速速送去汴京交於秦北淵。”,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