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聽起來已經相當誇張,但同顧南衣相處久後,秦朗也不得不承認傳聞似乎還比不上現實誇張。
長水鎮鎮長早已經將顧南衣當作了軍師,一旦有什麼拿捏不了的決策便立刻拍馬到栗山村取經。
顧南衣老是調侃秦朗有諸多愛慕者,卻不知道她自己屁股後麵跟著的青年才俊已經叫秦朗打發了個七七八八。
汴京城裡曾經為了顧南衣瘋魔、六年過去仍舊未能釋懷的人……那絕對隻有比長水鎮周邊更多,沒有更少。
畢竟她那樣的人物,幾百年間又能出現多少個?
秦朗所擔心顧南衣回到汴京會引發的混亂,那實在和顧南衣自己擔心的完全不是一檔事。
可為了顧南衣的生命安全考慮,他又不得不選擇勸她去往汴京、找秦北淵幫忙。
但凡秦朗自己能想辦法解除顧南衣的詛咒,又或者顧南衣的詛咒不那麼致命,都不會生出這個主意來。
——他總不能眼睜睜看著顧南衣死。
良久,顧南衣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幾乎就吹在秦朗頸間的動脈上,他好不容易才忍住。
“等你到了汴京,便會發現事情不那麼簡單了。”顧南衣道,“你以後或許會改變想法的。”
秦朗不置可否,他知道這是顧南衣妥協的意思。
他比秦北淵強多了。
秦北淵就是跪下來也不可能叫顧南衣妥協退讓一次。
“明天再看看你身體狀況,”秦朗一錘定音,“等好轉便去汴京。”
“秦北淵會知道。”顧南衣提醒他。
“無妨。”
——何止會知道,顧南衣和秦朗準備動身時,消息便從長水鎮送往了汴京。
兩人將栗山村事宜處理完畢、從長水鎮離開時,秦北淵已經收到了這份情報。
“沒攔住。”下屬麵色沉凝地說,“小公子身手不凡,留下的幾人根本不是對手,令他突圍了,後麵也沒能追上。”
秦北淵看罷送來的情報,頓了頓,問,“顧南衣呢?”
下屬:“小公子帶著一起離開的。”
“這幾日發生過什麼事?”
下屬來稟前早有準備,立刻道,“尚不清楚,但情報送出的兩日前,小公子與顧南衣一同去過長水鎮,第二日有個同村的姑娘去拜訪他們,離開時麵色很是慌張。第三日時,小公子便著手準備出行細軟了。”
他說完,看了一眼秦北淵的神色試圖揣摩對方心情,但從那張古井無波的臉上什麼也沒看出來,隻得繼續說了下去。
“已回信責令他們去問那個姑娘究竟瞧見什麼了,這幾日便能有回音。”
秦北淵沉默片刻,他突然說,“那日是昭陽的忌日。”
下屬背上肌肉頓時一繃,低低應了一聲是,沒敢多說什麼。
秦北淵下意識捏了捏自己的手肘內側,低頭思考了一會兒,便道,“不用聲張,跑不遠。”
“是。”屬下心裡鬆了口氣。
“等栗山村消息傳回,立刻告訴我。”秦北淵又說。
“是!”
這一找便是好幾日,秦朗的行蹤就跟消失了似的,秦北淵手底下的人找得焦頭爛額也沒能找著,最後還是栗山村的情報最先送了第二封回來。
屬下看了一眼便忙不迭地送去了秦北淵手中。
彼時秦北淵剛剛同薛振議事完畢、從宮中離開。
他接過寫著情報的紙條看了一眼,便不動聲色地將其握進了掌心裡,“回府。”
等離開皇宮一段距離,屬下才忍不住低聲請示,“相爺,這小姑娘說小公子是出門尋訪名醫看病去了,這……生病的總不能是小公子吧?”
坐在馬車內的秦北淵沒有說話。
他將紙條展開又合上地反複看,心中有一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不,”他沉聲說,“病了的是顧南衣。”
屬下恍然,也不詢問秦北淵如何得出這結論,卻也不敢立刻放鬆下來,屏氣等待著秦北淵接下來的話。
“……他們要來汴京。”秦北淵又接著下了定論。
他的聲音很低,卻驚得車廂旁的屬下出了一身白毛汗,“來汴京?那豈不是……”瞞不住了?!
他想到這裡,飛快地截斷話頭,回首看了一眼巍峨的皇宮,終於知道剛才在宮門外時,秦北淵為何對此閉口不談。
秦朗回汴京也就算了,薛振不會在意。
可是顧南衣若是頂著昭陽的臉進入汴京,進入所有人的視線當中,這會引發什麼後果——
屬下重重地打了一個寒蟬,下意識地問,“相爺,該做什麼?要不要在城外攔住他們?”
秦北淵許久都沒有說話。
屬下在外頭等了良久,才等到秦北淵冷靜一如往日的命令,“不必。”
“可是相爺,如果讓陛下見到顧南衣,他——”
“無妨。”秦北淵說,“我有辦法。”
馬車在丞相府前停了下來。
秦北淵下車回望了一眼皇宮的方向。
黑沉沉的天壓在汴京城頂,看著就是一幅風雨欲來的架勢。
宮中剛剛小憩了一會兒的薛振似有所感地抬頭往殿外看了一眼。
像是預感到有什麼控製之外的事情即將發生一般,他皺起眉將手掌落在了案旁卷起的小像上,輕輕摩挲了兩下才平靜了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