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衣還沒有說話,蘇嫵率先跳腳,比她小時候還經不起激,“你!小小年紀就當登徒子!”
跟在後頭剛進來的沈賀之聞言笑出了聲。
李承淮則是意味深長地打量了秦朗一眼,心道自己看走了眼。
之前看秦朗一直沉默不語,他還以為這是個喜歡將自己隱藏起來不和人接近的孩子,誰知道一到長公主麵前,之前的叮囑好似都被秦朗拋到了腦後。
——也難怪,不過是個孩子。
秦朗瞥了一眼蘇嫵,冷靜道,“我又沒說假話。”
顧南衣從來沒嫌過他心裡想什麼、嘴上就說什麼這一點,倒不如說她見多口蜜腹劍,反倒格外青睞這種特質。
蘇嫵還要再發作,顧南衣一個手勢製止了她,道,“去拿功課。”
剛才還小霸王似的蘇嫵頓時蔫了,“……嗚。”
小姑娘心虛地低著頭磨磨蹭蹭往外走,路過秦朗身邊時還不忘狠狠瞪他一眼。
秦朗坦然無視,他全神貫注試圖揣摩猜測眼前這個顧南衣的心思。
蘇嫵走後,顧南衣又道,“和你父親說過話沒有?”
“沒有。”秦朗頓了頓,“我知道他是當朝丞相,但我不感興趣。”
李承淮解釋道,“丞相府也在找人,應當是昨日晚上他就一個人跑了的。”
秦朗揚了揚下巴,“你們的人攔車時我跑的。”
李承淮:“……”這小子還挺得意。
“什麼叫你改變了主意?”顧南衣淡淡地問。
“因為我聽說是你在找我,”秦朗說完,又覺得這話味道不太對,畫蛇添足地補充道,“……而且我還聽說,你和秦北淵不對頭,是敵人。”
顧南衣把玩了一下手中禦筆,她說,“你恨秦北淵。”
秦朗被噎了噎。
恨其實不至於,不感興趣倒是十成十。
“若是因為你母親的緣故,本也該恨我的。”顧南衣道,“若不是因為我,你母親逃不離汴京,十有□□被家人帶回去和秦北淵成親,那她就是正經的秦夫人,你是丞相府的嫡長子……或許也是唯一一個孩子。”
秦朗想了想,“我娘已經去世了。”
顧南衣麵上並不驚訝,顯然她早就知道此事。
“她說如果我見到那個幫過她的人,就要道謝。”秦朗一本正經地說,“我聽話本裡說,道謝都得以身相許才行。”
沈賀之在旁一個不慎就被自己的口水給嗆住了,“咳咳咳……”
李承淮又忍不住轉頭看了看秦朗,揣測究竟是有人教他這麼說,還是他自己真就這麼童言無忌。
“你是不是那個幫她的人?”秦朗盯著顧南衣問。
以他對顧南衣的了解,這時候她不會說謊。
……不,絕大多數時候,她都不會說謊。
顧南衣卻沒有回答,而是偏頭去看李承淮,“入宮前見到秦北淵了?”
“見著了,但沒攔,就遠遠看了一眼。”李承淮道,“如今他做什麼都太遲了。”
顧南衣不置可否。
這時候蘇嫵躡手躡腳地抱著自己的功課重新入殿。
秦朗掃了一眼她手裡的冊子,就這麼一掃而過竟就看見兩個錯彆字,難怪她一幅心虛透頂的模樣。
秦朗:“……”原來蘇嫵小時候學問這麼差,長大以後竟然還能用才貌雙全的名頭唬人。
……嗯,這肯定是因為顧南衣教導有方。
等蘇嫵慢吞吞蹭到身旁,顧南衣伸手去接了她遞來的功課掃了眼,竟然笑了一下。
淡漠麵容上驟然浮現的笑意反而叫蘇嫵驚恐地收了收下巴。
“你可讀過書?”顧南衣問道。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秦朗就是知道這句是在問他。
“跟著學富五車的某位學過一些。”秦朗半真半假地說。
顧南衣輕輕揚了眉梢,道,“那你以後便跟阿嫵一起上課,左右你們同歲,也叫阿嫵跟你好好學學。”
蘇嫵臉上一苦,扯著顧南衣袖子道,“殿下,我……”
她話說到一半,便見顧南衣側臉朝她看了過來,頓時一個機靈改口道,“我一定好好學,不會讓他來超過我的!”
顧南衣沒問任何人的建議,便就這麼安排了下來。
她宮裡多養幾個閒人跟多養幾隻小貓小狗沒什麼分彆,自然也不會有人湊上去找不痛快。
暫時得以在宮中停留的秦朗:計劃通。
有了在顧南衣附近的落足點後,秦朗便開始尋找能回去的辦法。
他倒不覺得自己從此以後便被困在這裡了,冥冥之中覺得自己隻是和做個夢一般來這裡走一遭、見見另一個顧南衣罷了。
第二日秦朗便跟著蘇嫵一道去上課,這日卻學的不是什麼四書五經,而是丹青。
講課的還是沈賀之。
秦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