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發現昭陽總是一坐下處理政務便半天不用再動彈,她後來看話本時還好歹會換個姿勢。
他隻好換著法子用美食勾引昭陽的注意力,昨日是馬蹄桂花酥,今天是櫻桃糕,明天不如就試試荔枝冰酪……
昭陽一開始還能意思意思地抵抗一下,兩三次後便乾脆懶得抵擋,聞到香甜的味道便自動將朱筆放下小憩一會兒。
——倒也沒太耽誤時間。
況且,秦朗又算是自己人。
這麼想著,昭陽小小地放縱了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雷霆手腕打擊世家、等待他們忍耐不住反撲的時機到來之前,本應該神經緊繃的昭陽竟然因為秦朗而過得還算悠閒。
將切得正好可以一口吞下的櫻桃糕送進嘴裡,昭陽心情微妙地扭頭看了一眼秦朗。
外貌看起來同她相仿的年輕人本來是看著窗外,卻不知道怎麼好似突然察覺她的眼神似的轉臉看了過來,挑了一下眉毛,眼神裡露出兩分征詢的意思。
昭陽訝異於自己竟這麼容易便能看穿對方的情緒,隻朝他搖了搖頭,又忍不住心裡想:又或者,是秦朗已經習慣了在她麵前不做掩飾?
但無論怎麼說,昭陽對自己身邊未來能有個如此清楚自己口味的廚子……咳,不是,有這麼個人,是很滿意的。
若不是實在沒時間,誰會敷衍潦草地應付著吃每一頓飯呢?
將一小碟櫻桃糕吃完後,內侍立刻端上水來讓昭陽淨了手。
將手拭乾後,昭陽神清氣爽地又投入通宵達旦中。
其實這兩日她的負擔反倒輕了起來,原因有兩點。
其一自然是在暗中準備生事的人明麵上安分許多,其二則要歸功於秦朗。
那日早朝嚴侍郎出的醜並不算什麼秘密,在昭陽的刻意放任下,秦朗的凶名很快傳了出去,為眾世家所知。
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世家們根本不怕朝中人,但卻很怕秦朗這樣沒什麼出身、又一言不合就動手的人。
命可就一條,要是真死在了他手裡,後頭哪怕能要他償命……又有個什麼屁用?
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是珍惜自己的項上人頭。
正是因為他們有了這份忌憚,這幾日昭陽隻要將秦朗帶在身旁,就會發現原本硬氣得很的官員們一個個慫了不少。
秦朗還有這般妙用,不知道以後的自己有沒有這麼用過?昭陽忍不住想。
她原本筆下正在飛快地書寫批複,腦子走神想到這裡的時候,思緒中斷,動作便也跟著停了下來。
殿中燈火輝煌,人的影子也跟著光芒微微搖曳。
筆尖微微頓住的時候,昭陽的眼角餘光正好看見自己的影子被斜斜地映在長案的邊際處,拉出去稍許距離,正好落在側前方秦朗的身邊。
殿中火燭的位置都經過計算,絕不會遮擋桌上的視線,但這麼長時間以來昭陽察覺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分神注意到自己的影子究
竟映在何處。
她隻是掃了那麼漫不經心的一眼,便準備重續被中斷的思路。
——如果不是正好又瞧見自己的影子旁有點兒什麼動靜的話。
昭陽穩著姿勢沒動,隻轉眼去看斜倚在桌邊的秦朗,看他垂著平日裡冷俊的眉眼,伸手時卻用指尖落在她的影子邊緣,輕輕地順著邊緣撫了過去,動作慢得像是真從她的麵頰上輕輕滑過一樣溫柔。
明明中間隔著兩丈遠,昭陽不知怎麼的耳尖微微發燙起來,不由得輕輕咬住自己的舌尖克製戰栗的衝動,連腳趾都不由自主地往裡縮了縮。
她恍若被燙到一般地收回了視線,免得被感官敏銳的秦朗發現,可越是想再接著將先前寫了一半的話寫完,腦子裡越是攪成一團漿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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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陽隻好放下筆去喝一杯茶來解渴,餘光卻不受控製地朝秦朗腳下移去。
果然,她才一有動作,影子跟著晃動,秦朗便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朝她看了過來。
昭陽強裝鎮定地抿茶,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貼在瓷杯外麵的指尖都帶著些微莫名的麻痹之感。
“……渴了。”她欲蓋彌彰地解釋。
秦朗多看了她一會兒,動了動嘴唇,好像正好開口說話的時候,突地側臉往外望去,眉頭蹙在一起。
“有人。”他說。
昭陽注意到秦朗的手已經按在了腰間。
明明知道麵前或許是一次危機,昭陽卻不知為何沒有生出太多緊張來,她單手捏著瓷杯,看秦朗好像一隻靈巧的大貓似的悄無聲息從倚靠的姿態直立而起,朝著一扇窗戶而去,在不會露出身影的窗側靜立著傾聽了片刻,伸手按在了窗頁上。
下一刻,他毫無預兆地將窗推得大開,探出手去,單手便製住了外麵的人。
昭陽聽見了一聲熟悉的驚呼。
見到秦朗將一名少年從窗外直接揪著後領提了進來時,她隻是無奈地喚了少年的名字,“樓蒼。”
這兩個字一出口,昭陽倒是見到秦朗朝她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有些納悶。
難道秦朗不認識樓蒼?
或者樓蒼在那時候,已經不在了?
昭陽腦中飛快地閃過這幾個念頭的同時,樓蒼已經不滿地喊了起來,“殿下,這個來路不明的人是誰?”
一道白影見縫插針地撲向秦朗,被他掃了眼漫不經心地用另一隻手給揪住了後頸。
——正是昭陽養著那隻小白虎。
見秦朗一手提著一個,還都是差不多的姿勢,昭陽眼裡忍不住流出一絲笑意來。
秦朗倒是麵無表情,看得出來他肯定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他上前兩步,一手將小白虎毫不留情地甩到昭陽懷裡,另一手則十分區彆對待地將樓蒼放在了離昭陽足足三步遠的地方。
被鬆開了衣領之後,少年樓蒼立刻警惕地向後跳出了好幾步。
他防備地上下打量著秦朗——或者說,不惜餘力地找尋著他身上的破綻,低
聲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秦北淵都查不到你的身份!”
聽到這句話,昭陽才稍稍收斂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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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北淵當然會注意到秦朗。
同樣的姓氏,相似的容貌,以及他一片空白的過去,哪點都不是能讓秦北淵輕易略過的。
“這是樓蒼,”昭陽對秦朗道,“你認識?”
秦朗沉默著點了點頭。
他站的位置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卻有意無意地橫在了樓蒼和昭陽中間。
樓蒼但凡想靠近昭陽,都不得不先過秦朗這尊門神。
“你怎麼會認識我?”樓蒼眯起眼來,他掛起笑容道,“難道是殿下告訴你的?”
秦朗眉梢都沒動一下,好像根本沒聽出來樓蒼話裡炫耀的意思似的,“她剛剛才第一次在我麵前提起你。”
少年樓蒼到底不比日後,笑臉稍稍扭曲了下,才咬牙切齒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還沒請教尊姓大名,何方人士?”
秦朗麵無表情地拒絕,“與你無關。”
樓蒼磨了磨後槽牙,決定暫時不和秦朗一般見識,轉而對昭陽獻殷勤,“殿下,我替您從宮外帶了東西來!”
他說著,往懷裡一掏,竟取出一個扁扁的盒子,捧著便往昭陽麵前走。
……當然是被秦朗給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