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葉知瑜真的覺得他愚蠢可憐得近乎可愛了。
居然還能問出這樣的問題麼?就像小孩子一樣,就是磕得頭破血流,也一定要問清楚緣由。
然而場麵分明是他掌握武力的絕對優勢,
分明是他將自己壓在身下,
分明他掌握著自己有利於背叛師門邊緣的小辮子。
可為了叫她留下,最後居然隻能想到拿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來換的法子。
葉知瑜想笑。
但隨後她又笑不出來了。
她想起無情道門中,容與說為了償還她的恩情,隻能以命相抵,或者為她殺天下任何一人。
因為事實確實如此。
除了那塊骨頭,容與一無所有。
葉知瑜忽然不想再叫他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下去。
人這麼好騙,當她的工具人憨一點也就算了,問題要是哪天她沒注意,這塊骨頭被彆人騙去了怎麼辦?
她可以不要,但其他人也不能有。
這塊劍骨的主人隻能是容與。
“你誤會了。”葉知瑜正色道,“無論我對你什麼態度,想要陪你出生入死與你同謀,或者懼怕危險遠離你,均是出於我自己的想法,和你給我什麼的東西無關。”
“如果是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就是把星星摘下來和我換,我同你也沒什麼話好講。”
“但如果我打定主意要管閒事,你就是想把我打走,也是甩不掉的。”
“所以明白了麼?”葉知瑜要將自己的手掙脫出來,嘴上則頗為刻薄地吐槽,“我對你那塊骨頭沒興趣,自己好好收著養身體,活著才能考慮其他事情,知道麼?”
容與沉默地聽著她這番長篇大論,眼底影影綽綽地隱約浮著情緒。
然而就在葉知瑜的手要離開時,他再度抓住了葉知瑜的手腕。
嘖,有完沒完?
好不容易她想做次好人,結果對方居然一點都不領情。
葉知瑜麵色沉下來:“所以我剛才在說什麼你都沒在聽是吧?”
她不討厭單純固執的傻瓜,但很討厭自說自話拒絕與人溝通的傻逼。
“不,我聽了。”
葉知瑜惱怒的視線落在他抓著自己的手上,以眼神示意他放手。
但容與卻用行動回答了她的疑問。
他將葉知瑜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左胸前,輕聲道:“但無論你想不想要,抱歉,它都是你的了。”
在她的手下,少年的心臟急切有力地跳動著。
他說的是劍骨。
卻也是他的心。
——那顆被他埋入冰雪,日日為複仇火焰炙烤的、千瘡百孔的心臟。
無論她是否需要,他都願意無條件獻給她。
彈幕在此刻哀鴻片野癱倒一片。
【我死了 】
【我宣布新人交換定情信物完畢,禮成!】
【崽崽怎麼這麼會撩?媽媽不行了qwq】
彈幕紛紛中招,倒是葉知瑜保留了相當的理智,習慣性地報以懷疑態度。
他是因為在心魔中情緒失控才會這麼說麼?
葉知瑜很想質疑,可對上少年蒼白的麵容,又有些說不出來。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容與生得也是極好看的,此時安靜又有些可憐地看著她,長發散落,麵上鮮血作紅妝,竟美貌如好女,令人難以抑製的心生憐惜之情。
幼時的容與,臉上還有點嬰兒肥,儘管整天臭著臉,看起來也像是氣鼓鼓的小鴨子,叫她總是手癢想捏一把。
但隨著年紀增長,他的五官愈發精致,曾經的嬰兒肥也隨著生活的坎坷磨礪儘數磋磨。
唯有那雙仿佛水墨般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依然如舊。
她不禁暗歎口氣,對係統說道。
“把直播關了。”
係統正看著收視率眉開眼笑,卻被她突然製止恰飯行為,不禁迷惑。
“乾嘛?這不演的好好的麼?大家都很喜歡。”自從發現有飯可恰,係統就不再阻止她和容與的互動。
畢竟陳意鶴再怎麼欽定,能給係統恰飯嗎?
係統不要kpi的嗎?
於是半推半就間,係統也算默認了容與的地位,大略是競爭上崗的程度。
沒想到現在它不棒打鴛鴦了,鴛鴦反倒不樂意。
“我和容與下麵要說的話不適合讓觀眾聽見。”
係統有點懵:“可現在大家正看在興頭上,怎麼能直接中斷?那肯定要被罵死的。”
葉知瑜業務非常熟練:“這時候就該插入回憶殺,我和他的日常經曆你不是剪輯過不少麼,現在就是發揮用處的時候。”
等回憶殺放完,她和容與的話基本也就說完了。
“那觀眾要是罵怎麼辦?”
“罵就罵唄,寫劇情的是編劇,又不是我。”葉知瑜語氣無辜,理所當然道,“我隻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女主角罷了。”
係統氣結,卻敢怒不敢言,隻能按照她所說的插入回憶殺。
如此大煞風景的行為,自然惹得觀眾一片粗鄙之語。
【艸艸艸就給你爹看這個?】
【真的陰間編劇】
【親了親了然後呢?對著嘴親啊,氣死我了】
大部分人都對這種演到關鍵點就插入回憶殺的行為表示強烈譴責。
但是這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隻是個平平無奇的女主角罷遼。
*
容與驚訝地發現,在剛才某一瞬間之後,葉知瑜的周身氣質驟然鬆懈了下來,仿佛拋開什麼束縛似的,整個人都自然淡定了許多。
如果葉知瑜知道她的想法,就會告訴他這是藝人好不容易拍完戲,回家可不得放飛自我點。
不會真有人以為在成千上萬的觀眾麵前表演是很簡單的事吧?不會吧不會吧?
可他在葉知瑜麵前絕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於是他隻是安靜地等待葉知瑜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葉知瑜清了清嗓子,認真道:“我剛才說的話都不是在騙你,隻要確認你說的話是真的,那我自然會幫助你。”
容與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說“然後呢”?
這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麼?
“那你應該有考慮到,如何向師父隱瞞你心魔已被我鏟除的事情吧?”
頓了頓,葉知瑜盯著他問道:“所以你現在能告訴我,我師兄是否可信麼?”
容與心中微動,有些遲疑,但又帶著連他都說不清楚的複雜情緒,他很快說道:“他是守一老狗派來監視我的釘子,與他一丘之貉,不是什麼好人。”
葉知瑜閉了閉眼睛,似乎是預先猜測的觀點不幸命中,因此難以抑製地流露出失望之色。
“好,那我明白了。”
葉知瑜麵無表情道:“那接下來就是驗證你說法是否誠實。”
“我師兄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究竟是能豎著出去還是橫著出去。
“就看接下來的表現了。”
當然,她個人無比希望,師兄可以死出去。
不過陳意鶴目前來說,終究還沒乾出什麼壞到透頂的惡性.事件,又和她多少有些劍道指點的情誼。
所以這次也是她給予陳意鶴的最後機會。
如果他非要做那初一,那說不得葉知瑜也隻能在他的靈堂前蹦迪。
不過這番話也就是在容與麵前維持下人設,隨便找的說法罷了,真要杠,絕對能找出葉知瑜說話的雙標,以及對師兄真實態度的蛛絲馬跡。
就是因為考慮到觀眾沒容與那麼好糊弄,她才要係統關了直播插入回憶殺。
……其實容與也未必好糊弄。
隻是容與對她戴著八百米厚的濾鏡,真要粗暴點,她當場和師兄翻臉,容與估計也不會懷疑這是她真實性格,而是二話不說直接遞把刀。
看著麵前全身浴血恍若惡鬼的漂亮少年,葉知瑜將自己預先想好的計策,全盤托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