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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知瑜想起自己在來提審嫌犯前, 江清月交給自己的那份調查報告。
經過回夢陣的試煉,江清月的心性得到了極大強化,即使經曆了再次被撕破傷口般的痛苦,她也沒有精神崩潰, 反而振作起來。
身為珈藍嫡傳的她在仵作方麵同樣有著在場眾人裡首屈一指的權威, 因此在調查確認沒有嫌疑後, 便和葉知瑜一樣參與進了案情調查中。
陳意鶴給他們規定了個規矩:為了防止內鬼的存在,他們每個調查組獲得的結論報告都隻能單向提交給他, 不得私下溝通。
他會對情報進行初步整合, 接著在下一次的例會中向所有人公布。
考慮到陳意鶴的身份實力,他的安排自然無人有異議。
然而葉知瑜和江清月會把他的話放在心裡才奇怪,江清月提交報告後轉手就給葉知瑜送了一份。
很巧, 葉知瑜的記性很好使。
她盤問了這個男人一會兒, 居然慢慢想起了那厚厚一疊報告中關於這個普通男人的部分說明。
這個男人的名字頗為特彆, 喚作無疾,在江清月的報告中,這個男人逃出報信時全身是血, 滿身的傷痕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瞬間要了那人性命。
偏偏無疾的傷勢看著可怖, 卻在以駭人的速度高速痊愈,正如他的性命【無疾】,因此最終隻是傷勢細密的程度。
那麼問題來了, 他是被誰傷的這麼重?倘若是和闖入者搏鬥,那為什麼實力更強的守靈弟子都死了, 隻有他活了下來?
如果他一直能保持這種驚人的痊愈能力,那他現在絕不會隻是個灑掃弟子的程度。
當時江清月也問了這個問題, 無疾的回答自始至終隻有一個:那些傷是闖入者乾的。
這個答案很沒誠意, 但江清月隻負責調查, 不負責審問,再加上比起無疾,有幾個人要更有嫌疑,於是在知道這弟子有隱瞞的情況下,她便將幾處蹊蹺以及線索細細記下,然後轉手送給了葉知瑜。
審問犯人這方麵,葉知瑜比她要有天賦的多。
具體疑點江清月都給她細心圈出來了,倒是不需要她另外費腦子。
“除非那闖入者是在給你刮痧按摩,否則如你這般否認痊愈秘術存在的話,”葉知瑜嗤笑道,“根本無法解釋,你怎會傷口遍布全身,卻恰好不會傷到筋骨?”
“那葉仙子便要問那闖入者了。”無疾仍然語氣古板,“在下屬實不知。”
【小夥子你在囂張什麼?】
【這根本有恃無恐呀】
【我看他是在找打】
【該不會他就是那個闖入者吧?不會吧不會吧】
葉知瑜也覺得他欠打。
“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回答實在過於敷衍了。”她冷笑。
“有。”無疾說道,“葉仙子若是覺得不滿,儘管用刑便是。”
他的氣息仿若活屍般死寂腐朽,令人不由產生強烈的不悅感:“那邊的少年應當很樂意替您效勞,您儘可以差使他。”
他說的是容與,本就嘲諷的話被他用如此特彆的語氣說出,愈發顯得嘲諷。
沒有人能忍受這樣輕佻的羞辱,但凡有點自尊,都該將他這個卑賤之人痛打一頓,好懲罰他的怠上無禮,如葉知瑜這般自尊心強烈的小姑娘更不應該忍耐下去。
但是——
“我為什麼要罰你?”葉知瑜挑眉,“不就是想要我關注你,痛打你一頓後發現你身上的隱情,進而對你產生愧疚麼?”
聽到這句話,無疾臉上那副不會變化的死人臉總算出現了變化。
他沒想到葉知瑜這個年紀輕輕又遭逢大變的小姑娘居然如此沉得住氣,一眼看破他的圖謀。但他沒有時間感到尷尬,他更需要思索的是,葉知瑜想要什麼。
他抬眼,看向少女從容自在的麵龐。
從見麵到現在,葉知瑜始終維持著一個悠閒的姿勢,右腿翹在左腿膝蓋上,完全沒有名門首席的儀態。
或者說,是他不配對方拿出這樣的姿態。
無疾沉聲道:“葉仙子想要什麼?”
“嘖,你不需要這樣看我。”葉知瑜也是無奈,她放下右腿,換了個正經些的姿勢,“我說我是來查出真相的,你信麼?”
無疾沒說話,葉知瑜便接著自問自答道:“你不信很正常,換做我自己也很難想象我現在居然是真心誠意的在查案……但我確實沒必要消耗死人的陰德和你這麼個雜役磨嘴皮子。”
葉知瑜誠懇道:“我三師姐……算是個很苦命的人,我不想她死後也不得安寧,所以如果你願意配合我查出真相,便是要我為之前無禮道歉我也是願意的。”
葉知瑜對外人難得有如此通情達理的時候,就連她自己聽到最後,都被自己此時的真心語氣打動了。
偏偏這死人臉還是沒有一點反應!
他盯著葉知瑜懇切的雙眼看了一陣,忽的咧嘴笑了:“這便是名門子弟的同門情誼麼?”
葉知瑜氣急。
她難得如此懇切一回,偏偏就遇上這麼個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家夥,滿腹對名門子弟的怨言,於是出口就是對人的陰陽怪氣,根本無法溝通。
見狀,葉知瑜倒也不勉強。
“不願意便算了。”她格調不至於低到和無疾計較,“一會兒自有專案人員來接收你,他們會專門審問你在那日的經曆。”
說罷,她便要起身離開。
她自有認識的審訊班弟子,到時交代一二,同樣能夠知道當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