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繞著死者蘇素展開,這些人總的來說可以分為兩大陣營。一個是指證容與為擅闖蘇素靈堂,並侮辱其屍體的陳意鶴陣營,一個是認為容與無罪,為容與辯護作證的葉知瑜陣營。
然而無論怎麼分,都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便是這些人,均出自天玄宗門下。
他們此時的對峙,稱為天玄宗內鬥似乎也無不可。
陳意鶴身為門派大師兄,是將這個矛盾點第一個拿出來說得人,也是首先選擇顧全大局讓步的人。
在眾人眼中,麵帶病容的清雋男子咳嗽數聲後,方才緩緩道:“這是我門派內部事宜,似乎與閣下無關。”
說完,他看向眾人,歉意道:“抱歉,接下來在下要說的事情牽扯到門派前塵舊事,以及一些隱秘,不方便外傳,因此希望各位能暫且回避。諸位且放心,之後必然會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複。”
眾人心說這裡一開始不是對真凶的討伐大會麼?他們不該義正辭嚴的圍剿那名可恥的闖入者麼?
怎麼如今陳意鶴指出了真凶,他們反倒莫名其妙沒了那身正氣,甚至都不能理直氣壯的問罪,隻能唯唯諾諾的被人一語打發走?
他們的那股凝結在一起同仇敵愾的氣勢,是在什麼時候,被不動聲色的轉化的?
眾人想不明白,也沒有想明白的機會。
因為唯一能夠將他們再度團結在一起的陳意鶴,已然沒了站出來的正當理由,於是這群一開始被他招來助戰的幫手,最後什麼事也沒能做成,便被他自己打發走了。
沒錯,陳意鶴都這麼說了,之後的事情牽扯他們門內隱秘,那其他人自然得給他這個麵子,再沒有留在這裡的借口,陸續離開臥房。
姚末嗤笑了聲,完全不再掩飾自己的真實態度,看向陳意鶴的眼中滿是憎恨與惡意:“那我倒是希望,閣下能給出合適的理由。”
姚末似乎知道什麼?
【大膽點,按照套路,姚末肯定已經鎖定了陳意鶴是凶手,隻是那是他自己的看法,算卦沒算出來,因此不作數。】
【哦,那這正好也和劍骨能夠蒙蔽天機對上了。】
【陳意鶴搶走了蘇素的那份劍骨,於是他是凶手的痕跡被劍骨掩蓋,姚末算不出來?】
“其實很簡單,蘇素被剜去的地方是腕骨,隻要閣下你願意剖開手腕皮肉叫我們一探究竟,自然能夠證明您的清白。”
姚末甚至連陳意鶴的創後康複都想好了:“倘若你是清白的,清月便在這裡,她醫術高超,自然能將你的傷勢治愈完全。”
陳意鶴凝視著他,聲音輕柔:“但是閣下可有想過,自行剖開皮肉何等痛苦?您有何權力要求我強行自殘以證清白?在下本就是清白之身,為何獨獨要我自證?”
渣滓居然也有臉要求公平?
想必這應該是許多人聽到這句話時的想法。
姚末厭惡地看著他,正要開口,卻聽見有另一道男聲沉沉響起:“無需姚末閣下動手,我便可以。”
沈無疾上前一步,看著姚末說道:“陳意鶴,你不要找其他人了。我不但證明容與乃是清白的無辜者,我還要指證你才是闖入蘇素靈堂,奪走她雙手的惡棍。”
他聲音冷靜,說話條理非常清晰:“並且,我願意為我的一切言論負責。所以就由我來和你賭。”
“現在你我同時剖開腕部血肉,倘若你沒有奪走,融合劍骨,那麼我自願剜去我的腕骨。”
“而要是你奪走了蘇素的劍骨——”
沈無疾凝視著昔日的同門師兄,神色無悲無喜,語氣果斷篤定,顯然都是已經想好的決定。
他仍然是那樣枯寂乾涸的模樣,早已失去光亮的眼中,不會映出任何情緒。
“那麼,請你以死謝罪。”
最後一句話被他以無波語氣平靜地說出。
若是叫外人聽到了,必定要大驚失色,不知是怎樣的仇恨才能叫昔日並稱為雙璧的兩名天才同室操戈,甚至要以如此慘烈血腥的方式進行決鬥式的賭博。
可這裡沒有外人。
甚至沒有正常人。
站在這裡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瘋子。
於是聽到沈不疑的話時,沒有一個人麵露異色 ,唯有江清月皺了皺眉,卻也沒說什麼。
若是當初的她,必定要秉承名門做派,斥責這種同門相殘的惡劣行徑。
“無疾,我從未想過,你我正式的重逢場合會在這裡,又會說這些話。”陳意鶴輕聲道,“你便這般恨我麼?”
陳意鶴的語氣頗值得玩味,聽起來讓人有種:他與沈不疑隻見有許多故事,並且兩人仍有舊情的感覺。
或許這便是他的目的。
可沈無疾與常人不同,根本不會給他囉嗦的機會。
因為他隻想讓這個人渣立刻去死。
“拔刀吧。”他言簡意賅道。
【哇,有點帥哦。】
【就喜歡這種人狠話不多的。】
出場以來,沈無疾仿佛死人般麻木冰冷的做派,吸引來了不少目光。
此時又有疑似癡情人設加持,加上仔細看去,容貌其實頗為成熟俊美,彆有一番不修邊幅的落魄帥氣感。因此已經有觀眾表示支持讚賞他了。
但姚末顯然不會吃這一套,
姚末被人平白插了一腳進來,臉色愈發陰沉,但他冷眼瞧著沈無疾向陳意鶴發起生死賭博,竟然忽的笑出聲:“沈無疾,我挺好奇你現在心情的。你現在怎麼想?”
沈無疾沒有說話。
但姚末此時精神狀態已然緊繃到極點,或者對他而言,沈無疾和陳意鶴本就沒有什麼區彆。
都是他想要除之後快的渣滓罷了。
於是見沈無疾一番話說完,他便嘲諷地出口道:“你現在可比以前任何時候都要像個男人,嘖,你當年可有想過自己也會有如此出息的一天?”
沈無疾根本沒有理他,這種程度的侮辱言語已經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絲漣漪。
“但是這個剖肉驗謊的人也輪不到你做。”姚末直起身,嘲諷神情漸漸淡去,逐漸露出絲克製的悲憤,“我不會再令她的一切與你有半分關聯。我想這也是她的想法。”
姚末之前的任何一句話,沈無疾都能夠坦然選擇無視。
可當他說出最後一句話時,那個讓葉知瑜覺得像是木頭死人般麻木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
他在那一瞬間飆升出來的駭人殺意,幾乎令所有人震驚。
上一秒他還如同花草樹木般內斂無害,下一秒爆發出的殺意便足以媲美暗淵深處最窮凶極惡的猛獸,江清月甚至以為,沈無疾準備將姚末格殺在當場。
真正跟上沈無疾反應速度的,唯有容與一人。
之前無論是陳意鶴的指控,還是沈無疾、姚末二人為自己的辯護,容與都保持了足夠的淡然,仿佛被指控的凶手根本不是他一般。
葉知瑜甚至覺得容與簡直就像個沒事人,著急的隻有她。
但現在沈無疾準備動手,容與仍然能夠在瞬息間做出應對。
——看來容與也並不是腦子都被肌肉填滿的無情冰疙瘩嘛。
沈無疾將要轟出的長拳被少年輕輕按住。
至少在表麵上來看,容與隻是輕飄飄地按了上去,而沈無疾便再無絲毫動作了。
“還不是內訌的時候!”葉知瑜趕忙勸解。
她瞟了眼陳意鶴,見對方也是若有所思的模樣。
她微微蹙眉,問道:“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姚末,你若是有所心結,也該私下裡說,你應該懂的。”
“發生了什麼,你為何不問問沈無疾本人?”
姚末唇角動了動,似乎想要嘲笑,卻沒能笑出來。
“但也隻不過是一個懦夫的故事罷了。”
姚末彆過頭去,不再開口,似乎是對沈無疾嫌惡到了極點。
葉知瑜不禁看向沈無疾,希望他能透露隻言片語。
無論如何,她總該知道些許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二人矛盾點在哪裡,之後才好組織眾人對抗陳意鶴,以及他背後的勢力。
因此哪怕現在場合並不合適,但在姚末將內部矛盾挑在明麵後,她得主動了解一二。,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