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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門隨意地從容與重創的身體上踏過, 有生生丹護佑,即使被取走心臟,容與也能夠保住性命。
不過生生丹即使再逆天, 也不可能為容與重生出一顆心臟來。
即使能夠蘇醒, 容與隻怕也是勉強吊著一口氣罷了。
“離魂時記得乾淨點。”掌門吩咐道, “這小子彆看不吭聲,就是性子倔得像石頭。”
“即使傻了也無所謂麼?”離魂穀使者問道。
離魂自然有其副作用, 第一個便是人的記憶力與思考能力會斷崖式下跌,而隨著次數增加, 癡傻可能也會增大。
“你且將他離魂五次, ”掌門說道,“損失的靈力靈寶我會儘數補償給你。”
饒是有所準備,聽到這個數字時, 離魂穀使者也不由一驚:“你知道五次意味著什麼吧?”
“我本就不是為了救他才喂這顆生生丹的。”掌門冷笑一聲,“你且去做便是。”
在掌門眼中,此時的容與隻是個一次性的劍骨**容器,他深恨容與帶給他的一係列麻煩,隻想令對方備受折磨而死,所以完全是報廢式用法。
仿若昨日重現, 他輕蔑地自容與身上踏了過去,渾身染血的少年倒在地上, 生死不知。
即使是江清月這樣旁觀者都難以忍受此時的殘忍一幕。
儘管早便知道了掌門的真麵目為何, 但她始終沒有見到本人暴露,此時真正體會一番,她方才有了確切實感。
然而這實感又是荒謬透頂的,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進入了一個幻境, 不然記憶中曾經那般慈和正義的掌門, 怎會變成這樣一副醜惡模樣?
江清月麵露不忍,那邊的葉知瑜卻已不顧一切地扶起容與,將其小心扶在懷中,拚命為其處置傷口,灌下丹藥。
掌門看著眼前一幕,麵色淡然。
“那你這個徒弟呢?”離魂穀使者冷哼一聲,“看起來她可不如你之前說得那樣聽話。若是你顧忌師徒情誼,不妨由我代勞。”
“無需你掛心。”掌門說道,“無論如何,阿瑜都是我最疼愛的弟子,關於她的處置我自有想法。”
聽到這裡,連葉知瑜都不由奇異地看了掌門一眼。
兩人到了如今圖窮匕見的地步,掌門居然還能夠捏著鼻子堅持好師父劇情,也真是有他的。
但原因葉知瑜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無非是掌門要用她作為轉生軀殼,因此絕不能讓她身體根骨之類的受傷。
這老狗絕對沒有告訴自己的同盟,他其實隻是個行屍走肉的僵屍,這個小徒弟是專門準備給自己的容器。
頂多方才他得意忘形下的隻言片語,讓離魂穀使者有所猜測,可那也頂多隻是猜測。五大宗門已去其三,離魂穀絕沒有與這位渡劫期大能為敵的勇氣。所以即使猜到掌門此時有可能狀態不佳,他們也不會有膽子試探。
事實上,在意識到掌門已經控製著除了離魂穀擁有的那一塊之外的全部劍骨後,離魂穀便已經決定,在此事解決後,便將自己擁有的那一塊也獻給天玄宗。
但此時的掌門也並非全無顧慮,正如葉知瑜猜測的那樣。
掌門轉生雖是為了續命,但也絕不是為了換個號從頭再來,隻要轉生軀殼強度足夠,他配合吸星秘法,完全能夠將轉生後的軀殼修為再度提高兩到三個檔次。
葉知瑜毫無疑問擁有著年輕而富有天賦的軀體,掌門對她唯一的不滿或許便是性彆……但對於渡劫期大能來說並不是問題。
下一個滿月夜他就會為葉知瑜的身體植入一半劍骨,並在之後的第二個滿月夜移植完全部劍骨,並進行輪回轉生。
植入劍骨的過程乃是逆天而行,與將軀體重塑幾乎無異,屆時掌門完全可以將葉知瑜的軀殼雕琢為自己喜歡的模樣。
這便是掌門此時的限製,否則他絕不會任由這個沒眼色的小丫頭繼續蹦躂的。
“可惜了,你原本可以擁有一段與之前的生活天壤之彆的幸福時光。”掌門目光憐憫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歎息道,“在發現你時,我是真的有給你天下最幸福的小姑娘的打算的。”
或許這也算是種補償?修真版最後的晚餐?
葉知瑜覺得可笑,卻又笑不出來。
“所以為何非要與那小怪物攪合在一起?”掌門惋惜地說道,“你看,因為他,你可曾過過一天安生日子?”
她輕聲道:“可我卻覺得,在遇到容與後,我才是活著的。”
因為他,她才知道自己是可以被人愛如生命的。
因為他,她才知道自己是願意和某個人共赴黃泉的。
也是因為他,她才知道……
自己並不是個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垃圾!
葉知瑜驟然拔劍,以自己的畢生所學,甚至燃燒自己的魂力,向掌門揮出了自己至強至速一劍。
對於掌門這樣強大的敵人,她隻有一次突襲機會,若是一擊不成,她也就基本沒有成功可能性了。
倘若成功刺殺掌門,或者更可能的結果,僅僅隻是將對方重傷,她都必然要被對方重創折磨。
可葉知瑜不在乎。
正如她先前所說,在遇到容與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原來也可以為了某個人、某件事放棄理性豁出一切。
容與的生命,便是她的底線。
是她廢物,無法用智謀扭轉危局。
那至少還有這條性命用於回報他。
正所謂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以葉知瑜的聰慧,自然知道此劍必是有去無回——
那便有去無回好了!!
倘若一個人的生命,自始至終都充斥著利益得失,以絕對功利角度對待一切,那還有何樂趣?
以前的葉知瑜或許不會覺得這種生活理念有什麼問題,可在遇見容與後,在感受到黃泉之愛的甘美後,又怎能屈從於當初的苟且生命?
少女素來清寂平淡的眼眸中,頭一次亮起燦爛而不可直視的光輝,仿若火焰般明豔輝煌。
那既是因為在她體內熊熊燃燒的魂力,也是因為她此刻某個熾烈如火炬的信念。
劍風將她長發吹得獵獵飛舞,又將散落的長發切得粉碎,瀕臨她約束極限的狂暴劍氣在她身上割裂出密密麻麻們的血痕。
甚至不需要掌門動手,在劍氣炸開的那一瞬間,無論掌門生死如何,葉知瑜都會被自己的這一劍碎屍萬段。
可那又如何呢?比起把這副無用軀殼送給掌門,倒不如自己親自粉碎來得更好。
血淚順著少女的臉頰流下,接著被熾熱的狂躁靈力舔舐得粉碎。
恍若顆顆血珠炸開。
【真的哭了,我的眼淚不值錢】
【椰蓉cp就是最強的!】
【靠靠靠我能不能穿越進去幫他們打死掌門吧?】
【一口驚天大刀(噎住)】
【魚魚和容崽都不要死啊好不好QAQ】
彈幕在葉知瑜頭頂絢爛的流轉,可她已經看不到了。
魂力徹底摧毀了她的視覺與感知,她隻能憑借直覺向失明前鎖定的位置一往無前的攻去。
完全黑暗的世界中,出現在她眼前的是少年看著她的那雙清冷眼瞳。
容與有雙非常漂亮的眼睛,然而此時葉知瑜想起的,並不是他耍帥時、微笑時、或者任何時候的溫柔眼眸。
而是一雙自地獄中爬出的惡鬼眼瞳。
仿若被火焰燎燃血淚的的漆黑眼瞳。
那是容與最為絕望狂躁時的恐怖眼瞳,她理應忘記,但不知為何,此時想起的居然也是那時險些失控為真正怪物的少年。
幻境中,他說出的每個字都磨牙吮血,帶著決絕的恨意,似邀請似逼問——
“你願意與我共赴黃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