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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年前,庫伯·阿爾弗德出生在普羅旺斯南方的阿爾費羅修道院。沒錯,他是修士的私生子。
幼年的庫伯在修道院長大,接受了係統的神學教育。
十三歲那年,修士病逝,尚未成年的庫伯被趕出了修道院。此後的七年,庫伯當過乞丐、做過小偷,在酒館中做過管飯不管錢的酒保,在碼頭當過扛包的力工,也在商行當過夥計......
二十歲那年,庫伯的人生有了轉折。
那年,庫伯跟著一個商隊來到熱那亞,在熱那亞聖教堂遇到了正在修繕殿堂的老工匠師,老工匠師發現了庫伯這個能讀會寫的人才,便收庫伯為學徒教授建築技藝。
憑借聰慧天資,僅僅做了三年學徒,庫伯便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建築工匠,不久,老工匠師將女兒嫁給了庫伯。
經曆過苦難人生的庫伯懂得努力與拚搏。此後的十年間庫伯給商人建造過城鎮石屋、給騎士老爺設計過莊園城堡、參與建造過教堂修道院......
三十二歲的庫伯已經是熱那亞的一名年輕的工匠師。
三十七歲那年,庫伯獨立設計督建了布薩拉修道院,憑借這一壯舉,庫伯被熱那亞建築行會評為建築匠師,這讓他名震一時。
可是接下來,庫伯的人生急轉直下。
在成為建築匠師的第二年,拉帕洛的一處修道院發生了垮塌,主設計師畏罪自殺,曾經參與過設計修道院的庫伯順理成章的當了替罪羊。教會法庭認定庫伯有罪,罰沒了他所有的財產;建築行會取締了他建築匠師的資格並終生禁止從事建築行業。
懷著一腔憤恨的庫伯攜妻帶子離開熱那亞,回到了阿爾費羅,在一片無主的荒原上開荒種地。
天道酬勤,五年的汗水將無主的荒地變成了肥沃的良田。
就在生活有望的時候,鄰近的領主老爺和郡裡稅務官開始頻頻來訪。領主老爺要求“收回”這片原屬於他的“良田”;稅務官則逼迫庫伯繳納“欠繳”五年的巨額糧稅。
庫伯不堪壓迫,據理力爭。終於惹怒了領主和稅務官,他們勾結一夥強盜襲擊了庫伯的小農莊,女乾殺了庫伯的妻女,割下了兒子的頭顱。
僥幸逃得一命的庫伯四處躲藏、苟延殘喘,伺機複仇。
去年夏天,南方的倫巴第公國大肆入侵普羅旺斯南境,整個南方一片慌亂。
庫伯趁機溜回了阿爾費羅,暗殺了稅務官,並在領主情婦的床上用一把破鐮刀割下了領主獨子的人頭。
於是,領主對庫伯展開了千裡追殺......
這正是在逃亡途中,亞特救下了他。
亞特一陣感慨,也為過去幾年的浪費深感自責,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尚且敢奮起一搏,自己卻偏安這荒山密林中苟活。
“你也是逃亡之人,這世道當真夠險惡。”
“老爺?我沒聽懂。”庫伯沒聽懂亞特的“也”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庫伯,你就安心地待在這裡吧,仇家找不到這裡。”亞特出言安慰。
…………
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門前小溪下遊稍遠處,一片約有半英畝的開闊地中,一人多高的雜草已經變成了一層薄薄的的灰燼。亞特左手扶輕犁右手揮長鞭,像模像樣地驅趕著青騾…
“老爺,您還是停下吧,您實在沒有當農夫的命。”老庫伯趕緊上前搶過亞特手中的耕犁。
“您這種耕地法,再強壯的挽馬也吃不消,而且將來麥苗也長不均勻~”老庫伯笑著接過亞特手中的耕犁。
“在你那兒像手臂一樣好使的耕犁,到了我這兒怎麼就不如一把破鐵鋤呢?”亞特轉頭看了一眼身後彎彎曲曲深淺不一的一壟地,撓了撓頭,悻悻地說道。
一個月前,嚴冬剛過亞特就帶著銀幣騎著青騾去了一趟蒂涅茨。回來時,青騾背上除了兩大袋脫殼小麥和裸麥麵包外,還馱了一張單鏵輕犁和幾把鐵鋤、鐵耙、短鐮等農具,前鞍的布袋中則裝著大麥種子。小麥和麵包是亞特要買的,他們不可能天天食肉;種子農具則是在老庫伯的強烈懇求下買的。
亞特前世今生都見過農夫種田,自己卻從未耕地,他不認為非得靠種地求生,山穀和森林的獵物足以滿足自己。
既是現在亞特轉了性,他也沒打算馬上就開啟種田模式,一個獵人和一個老頭子實在翻不起種田風浪。
可是倔老頭在偶然發現山穀南邊的一片開闊的荒地後,不停地懇求亞特讓他去試著開墾出來~
拗不過倔老頭,亞特隻得同意了。
亞特還知道,在無名山穀南方半日路程,穿過一個低穀,便是一片夾在兩條南北延伸山脈間的遼闊平坦穀地,無名山穀這邊的小溪一直延伸進那片穀地,彙成了一條涓涓流淌的河流。當年剛到無名山穀的時候,亞特(原主)和父親去探索過那片山穀平原,那是一片更加遼闊和荒無人煙的蠻荒之地……
不過亞特暫時可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庫伯,不然這個倔老頭非得立刻嚷嚷著將整個穀間荒地開墾成肥沃的良田,因為亞特心裡已經有了打算。
隨著天氣一天天熱起來,荒地中的大麥也一點點發芽抽穗。望著一大片鬱鬱蔥蔥的麥苗,老庫伯臉上的褶皺也一天天舒展。
剛剛忙完給麥地圍上荊棘枯枝的活計,老頭又開始忙活喂養牲口了。
三天前,亞特帶著獵弓進山準備射幾隻山雞野兔回來嘗嘗鮮。春夏季節,萬物生長繁殖,亞特是很少進山狩獵的,可是連續幾個月的熏肉和濃湯讓亞特吃得有些膩了。
在一處樹洞裡,亞特發現了七八隻剛剛斷奶的野豬崽兒,在確定母野豬不在附近沒有危險後,便悄悄地抱走了三隻小豬崽兒。
回到木屋,興衝衝地將豬崽兒交給庫伯,讓他抹上野蜂蜜做幾隻烤乳豬犒勞一下五臟六腑。
可是老頭盯著幾個小豬崽兒的眼睛又發光了……
“庫伯,沒用的,我試過養不活的。”亞特說著趕緊拔出獵刀打算親自動手。
“老爺,老爺,等等,您讓我試試,肯定能養活~”庫伯跨步上前阻止了亞特。
老頭又開始犯倔了。於是,在關了兩隻野山羊的羊圈旁,又多了一個睡著三隻小豬崽兒的豬窩。
………
“老爺,您看我們的羊圈是不是太空了?還能不能再去套幾隻野山羊回來?”倔老頭拍著粘在胸前的碎牧草葉,朝亞特走過來。
“你以為那是你家的羊群嗎?現在那些家夥都學機靈了,根本就不會鑽我的陷阱~”沒吃上抹蜜烤乳豬的亞特情緒著實不高,而且亞特可沒打算一輩子就躲在山穀中和牲口麥田打交道。他需要種田,但不是用這樣的方式。
“要不明天我去碰碰運氣……”
“隨你!”
………
暑氣慢慢消散,初秋臨近。
整整一個夏天,亞特顯得無所事事。往年春夏狩獵較少的日子,亞特會在小木屋裡保養修理獵弓箭矢、製作套夾籠網等陷阱工具。而更多的時間他是在修補木屋,清理排水溝壕,加固木柵欄。而今年夏天,亞特顯然是多餘的人,除了夏末時幫著老庫伯搶收大麥外,其它大多時候他或是在木屋裡保養製作秋獵工具,或是騎著青騾背著獵弓探索山穀的深處~
初秋來臨時的無名山穀充滿了豐收的喜悅。
老庫伯精心照料的墾荒地將積攢了數百年的肥力全部貢獻了出來,五十磅大麥麥種經過一個春夏的生長變成了三百五磅的麥粒;羊圈裡的野羊也源源不斷的產著鮮奶,豬窩裡最終存活下來的一個小豬崽兒也變成了一頭比兩隻山羊還要肥碩的家夥,連木屋的四周都種滿了野香芹、卷心菜……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可以自給自足了。
“或許就這麼躲在山穀中做個野人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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