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奧托家族因爭奪鐵座而爆發的內亂戰端持續了半年,以貝桑鬆為中線的東西兩境都被戰火燒做焦土廢墟,無數的平民被趕上戰場接受弑殺或屠戮,無數的土地被血水浸透。
戰爭從來都沒有美感,一場慘烈持久的戰爭隻會消耗一個國家百十年的民力和積蓄,如今的勃艮第伯國已經日顯疲態,無論是東境的約納省還是西境的索恩省都已經榨乾了所有積蓄的力量,如今東西繼位者之戰幾乎全靠新加入的科多爾和盧塞斯恩省勉勵支撐。
這樣的局麵無法長久,對於一個領域僅四省二十餘郡、領民不足七十萬的小伯國而言,近萬的軍隊作戰(科多爾和盧塞斯恩加入後又陸續增兵)輜重補給和軍餉消耗簡直就是災難,更何況戰爭帶來的不僅僅是國力的極速衰竭,更意味著農商的停滯和敗落。
且不說維持數千近萬軍隊的巨額消耗,僅僅是亞特自北上征召以來所糜費的軍費就超過了九十萬,尤其是召集東境邊軍以來每天光是支付軍餉和供給糧食草料的糜費就超過一萬芬尼,更彆提還有軍資軍械的損耗和製作。
如今北地戰亂,歐陸商行遭受巨大影響,西線通往法蘭西王國的商道和東線偷運施瓦本的商道賺取的利潤剛剛能勉強維持歐陸商行的運作,約納宮廷供給給亞特的糧餉輜重也遠遠不夠,亞特備感壓力......
基督新年一月二十六日,貝桑鬆告破,光複軍入駐象征勃艮第伯國統治中樞的貝桑鬆城,弗蘭德率軍浩浩蕩蕩地踏進了宮廷,坐上了伯國的鐵座。
奮戰半年,光是最後的貝桑鬆城就圍攻了兩個多月,光複軍終於取得了第一階段的勝利。
貝桑鬆破城的第二天天降大雪,那是一場入冬以來最大的雪,幾乎把整個天地都吞噬,而貝桑鬆城的告破和那場天降大雪也似乎成為了東西兩境戰爭的一個冰點,戰爭的火焰似乎突然就凝結成冰。
越過漫天蒼白的約納省境,在勃艮第伯國東境的邊疆重鎮瓦隆堡南城牆頭,亞特呆呆地立在雪中任由雪花飄落肩膀將自己覆蓋成雪人,左右兩旁站崗放哨的士兵見亞特絲毫不動,也不敢稍有動作,隻能苦著臉憋著氣忍受冰雪寒天的折磨。
亞特身後的城牆裡側偶爾傳來隨軍神甫和思政官鄧尼斯在領主大廳旁的教堂裡對士兵們的彌撒禱告和鼓舞吹噓。
這是收複熱內堡的第二十一天,這二十一天裡亞特做了三件大事。
第一件事,收複熱內堡的第四天,積雪剛化,施瓦本軍隊在一個領兵子爵的率領下攻擊剛剛在熱內堡立足的勃艮第軍隊。
亞特不打算再與施瓦本人消耗時間和精力,他挑選了一千士兵依托熱內堡與七百施瓦本精銳軍隊作戰,戰鬥持續了一天,但雙方死傷都不重,施瓦本人也知道不可能再次奪下熱內堡,所以隻是派兵過來象征性地攻擊一番留下敵我雙方的數十具屍體後也就悻悻而歸。此戰過後施瓦本軍隊大部再也沒有越過勃艮第伯國的東境邊境線。
後來亞特派斯坦利親率特遣隊潛入奧南城哨探才得知藍迪伯爵因戰事不利受到國內政敵的責難,被施瓦本宮廷暫奪了軍隊指揮權召回待用,從這件事也能看出施瓦本公國內部對攻伐勃艮第伯國的事情並非鐵板一塊,施瓦本也根本沒打算舉國犯境。
勃艮第伯國東境邊防算是暫時穩定了。
第二件事,十日前亞特接到了從南境蒂涅茨快馬急送而來的告急軍情戰報,從戰報裡亞特得知科多爾出兵攻打薩普堡的消息,薩普軍隊指揮官菲利克斯率領全境軍民抵擋住了科多爾軍隊的五次攻擊,將科多爾軍隊阻攔在了條石堡,菲利克斯手下損失不小,但科多爾軍隊更是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截至軍情戰報送出的時候科多爾軍隊仍在陸續增兵,所以留守山穀的民政官庫伯和山穀守備軍團長巴斯決定緊急征調了邊境哨站的半數駐軍並再次征發了五十農兵支援薩普男爵領。
亞特也是剛剛從率軍前來馳援東境戰事的大衛爵士那兒知道了科多爾加入西境的消息,沒想到沒隔幾天就收到了薩普堡被攻擊的告急信;更讓亞特擔心的是據說蒂涅茨郡中也有西境勢力在蠢蠢欲動,亞特對這些附骨之蛆也是厭惡至極,還好安德馬特堡的安塔亞斯男爵已經開始著手清理通往安德馬特堡的道路兩側的敵對勢力,有安塔亞斯男爵坐鎮蒂涅茨,亞特方才稍微放心一些。
不過西境的敵人都捅向自己老巢了,亞特不可能坐視不管,所以接到軍情的第二天他就下令原威爾斯軍團部分戰損嚴重的中隊小隊共計一百二十人(士氣較為低落的士兵)帶著三十個傷兵和寄存在布拉蒙城的戰利物資(從布凡郡劫掠的)在歐陸商行商隊的運載下返回山穀男爵領,有這批曆經血火的戰兵駐守後方,亞特才能安心繼續作戰。
第三件事,就在七天前,亞特讓安格斯、大衛和凱特蘭男爵、奧多四人分兩組各率領一支六百人的軍隊朝梅迪耶爾堡和卡普勒迪埃堡進軍。
亞特自己則親率剩餘的軍隊把守熱內堡和瓦隆堡兩座最緊要的城堡要塞,相比即將攻打的兩座南部山區要塞而言,熱內堡和瓦隆堡的戰略地位更為緊要,即使剩下的兩座城堡要塞無法收複亞特也能憑借瓦隆堡和熱內堡兩座城堡從新君那裡換來一個實封子爵的勳銜......
亞特還在呆呆地看著西南方,他手裡捏著那摞從山穀送來的私信,信件是他的妻子洛蒂寫的,語言纏綿悱惻、情絲哀怨牽腸、篇幅冗長繁雜,厚厚的一疊信紙歸結起來就一句話——讓亞特停止征戰立刻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