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洪江龍王麵上神情變了又變,端的是一副欲哭無淚模樣。九霄雷霆的正中,那似虛還實的幻象之內,嬴政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隻是以那落在扶蘇脖頸上的手挪開,牽了這長子的手,進到宮殿之內。

扶蘇手中的糕點叫嬴政拿起,放在一旁。有內侍宮人於嬴政的示意之下將梳洗的工具呈遞,而後嬴政將扶蘇的手放在那盆中,一點點的擦洗。

喜怒不形於色的君王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是極認真的,眼瞼垂下,看不清任何情緒。而扶蘇仿佛是察覺到了什麼,又似乎是全無所覺。隻是怯怯的以目光偷偷望向君父,稚嫩的眉眼間帶著幾分歡喜與愉悅。

然而這樣的目光很快便轉為驚愕,轉為......

扶蘇撞進了嬴政的眼,那眼中一片望不見底的深邃,恰如同一口古井,又如同一眼深潭。

嬴政以絹帛擦拭過扶蘇的手而後放開,然後在下一刻,君王置身在空寂的大殿之上。

垂落的目光之下,長大成年的扶蘇俯首,恭敬有禮卻又不失固執的據理力爭道:

“儒生何罪,還請皇帝陛下三思。”

寬厚仁慈的帝國長公子並沒有後世人想象中的怯懦,於君父跟前,更是有著自己的理想、主張,並且敢於爭論、直諫的。隻是嬴政以腰間長劍解下,摔落至階前,將扶蘇話語打斷,開口道:

“朕要你死,你可願死?”

長劍掉落,至距離扶蘇腳下不遠的位置。在這成年的長子錯愕不及的目光中嬴政麵色與神情冷硬,沒有任何情緒的將話語重複道:

“你可要死?”

山雨欲來風滿樓,針落可聞的寂靜之中,屬於君父的威嚴與威儀充斥了這整個大殿。而扶蘇,扶蘇回神,撿起了那長劍。

“陛下?”

長公子的神情間有不解,有懵懂,有不安與惶然。抬眼望向君父,所接觸到的是嬴政冷硬且漠然的、看不出任何情緒的麵色。於是扶蘇終是一步步後退,慘笑道:

“您,阿父,如果這是您想要的話,”

那劍叫扶蘇一點點抽出,橫於頸前。

然而扶蘇未曾全然出口的話語,叫嬴政打斷。

“朕成全你。”

嬴政身形未動,隻是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卻又至於扶蘇跟前。有長劍在手中凝聚,不帶有任何遲疑的刺入到扶蘇的胸膛與皮肉之中。

手中長劍抽出,有血噴灑,落到嬴政眼前,沾染、停留在那麵色之間,染上血紅。

然而嬴政目光未曾有任何變動,更未曾有任何回頭。於是等著嬴政再走出,等著嬴政背影於扶蘇那未曾閉上的瞳孔中遠去。出現在嬴政眼前的是一片載沉載浮,伴隨著無儘哀嚎的血海。

“阿彌陀佛,”

慈航普度,白衣觀音涉水而來,羅襪不生塵,更未曾有任何血色沾染。

口宣佛號,開口,對著那分明是極平靜與淡漠,卻又似乎帶有濃重殺性及血色,恍若從無間煉獄裡走出的嬴政道:

“天雷叩心,紅塵種種,俱是冤孽。施主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佛?”

嬴政未曾叫麵具覆蓋的薄唇輕啟,唇角流露出冷淡且鋒利的笑意。目光終是落在了那白衣觀音身上,落在了朵朵金蓮綻放,似是得大安穩與大自在,大解脫的血海之間。

“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殺得九百萬,便為雄中雄。”

有血珠順著嬴政那未曾歸鞘的劍刃之間落下,有帶著烈焰與血色的長弓,在嬴政未曾握劍的掌中成型。

玄衣高冠,淵渟嶽峙的君王以眉眼揚起,如冷鋒,似利劍。開口,對著那菩薩道:

“你西天靈山,如來治下,尚且眾生沉淪,一派哀嚎。又有何本事與理由叫朕將屠刀放下,成就你口中的佛?”

似是不解,似是疑惑。帶著血色的長箭叫嬴政引作箭矢,彎弓搭箭,對準了那氣機仿佛是因此而被鎖定了的白衣大士。

“此為東土,唐皇治下,爾等不得放肆。”

挽弓如滿月的嬴政如是言,搭在弦上的長劍鬆開,白虹貫日恰如同流星曳地,向著那白衣大士而去。伴隨著嬴政最後的話語落下。

“更不可左右人間律令,乾涉人間。”

威道·泰阿。

白衣觀音冷了眼,眉頭緊鎖玉淨瓶中楊柳枝在虛空中劃過,同那用作箭矢的長劍相迎。

天地間仿佛因此而陷入到靜寂。

隻是這裡是東土,是大唐。而白衣觀音所麵對的,並不僅僅是一個初生的、同這帝國命運相關和相連的國靈。更是來自八百年前的靈魂,是此世之間最後一位神代帝王。

以及帝王手中的天子劍,帝王劍。

從落到嬴政手中那一刻開始,泰阿便不僅僅是一柄諸侯威道之間。更是秦人以血和時光鑄就的,將天下掃平的帝道、皇道、王道之劍。

白衣觀音手中楊柳枝寸寸瓦解,言出法隨口含天憲之下,那劍、那箭矢奔著菩薩麵門劈過。原本密密麻麻的雷霆由此而被劈開,天地間被割出一線清明。

有天光由此而灑下,天際的烏雲與雷霆由此而為之一空。

但見霞光萬丈草木葳蕤,上下左右四方為之一清,有凡人肉眼所不及的甘霖由此而灑下,而落到嬴政周身。

於是洪江龍王身側,“劉洪”撫掌而笑,拍了拍老龍王的肩膀道:

“見過分曉,結束了呢!”

嬴政對麵,白衣觀音低眉淺笑,法身消逝,恰如同輕煙揚起指尖沙礫散開,再沒有任何痕跡。

伴隨著最後的話語,散落於虛空之中。

“天劫好過,人劫難行,貧僧自當以真身親至,領教閣下高招。”

卻是於此立下戰書。

天劫是天要殺你,而人劫......白衣大士及背後佛門勢力,自當極力對這新生的國靈,做出絞殺。

不過這於嬴政而言,自然算不得什麼。指尖伸出,長劍被召回,再度落到掌中。以指叩過劍刃,空氣中原本所留存的天劫、雷霆氣息由此而被散開,散落到整個東土大唐境內。

春雷乍動,萬類生發。隨著嬴政以國靈之身將天劫度過,李淳風、袁天罡等大唐境內的修行中人等俱是對國靈的存在,生出模模糊糊的感應來。

與之相伴隨的,是嬴政自身及天地間由此受到好處及反饋,而將冥冥中的枷鎖破出一道縫隙來。

“春雷始鳴,萬物回暖,今日,是驚蟄呢!”

晨光熹微,有帶著露水的花在緩緩綻放。船行水麵,立在甲板之上吹了大半夜冷風的李淳風忽然一拍腦袋,露出笑容。對著陳光蕊道:

“狀元郎此去,定當逢凶化吉順風順水大有作為,可莫要忘了為君儘忠為國效力,使一身本事得到施展。”

“這是自然。”

陳光蕊正衣肅容,謝過李淳風提點。而洪江龍王身側,“劉洪”摸了摸下巴,卻是不由得有些咋舌。

“天雷這玩意兒,還能這麼用的嗎?抑或者說是有心還是無意?”

“劉洪”心中,似有幾分不解。

秋收冬藏,蟄蟲沉眠。直至驚蟄日,春雷將一切叫醒。而嬴政將渡劫的日子選在這一天,由不得“劉洪”、李淳風等不去多想。

然後“劉洪”便對上了嬴政望過來的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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