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被誰扶了一把, 一看是趙高，趙羽第一動作是趕緊往回去縮手，他哥在鄒縣的時候還給他送豬, 趙羽想著是不是想拉攏他，他是沒答應的，依照書上說的他哥的小心眼睚眥必報，自己肯定是被他記恨上了。
趙高：－－－
“那你快下來看看吧。”趙高也不扶這小子了，往後退一步。
趙羽探著腦袋往外看了眼, 陛下正站在正前麵, 一群儒生跪在小山路中央擋得嚴嚴實實, 趙羽正自嘀咕的時候，天上轟隆隆滾過一陣悶雷, 好像是一個巨大的車輪在山的那邊轉動。
周青臣舉手附地，高呼：“陛下, 此乃天帝震怒之相，請您三思回程，再擇吉日。”
【隻有這麼寬的路你們都跪滿了想過去也過不去啊，陛下沒有用這些家夥, 他們還是在找事, 就是找存在感吧。不過這個老天爺, 是不是太不給麵子了, 明明提前看過天象，明明出門的時候還是繁星滿天呢。】
趙羽一會兒仰頭看看天上, 一會兒看看地上, 走到陛下身邊，看見陛下沒什麼表情，但是那種引而不發的怒氣實在是太明顯了。
趙羽有點害怕。
許是察覺到身邊來人, 陛下轉頭看了他一眼，趙羽笑笑，又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能慫，必須代替陛下把這些人狠狠問住：“這位先生請問，你是從哪裡推斷出天帝震怒了？”
周青臣抬起頭，看著趙羽的眼神充滿了無聲的控訴，似在說你這個奸佞小人，陛下就是被你這種佞寵帶壞的。
他轉頭到一邊去，不理會趙羽的話。
趙羽可沒有尷尬的自覺，正要自問自答，跳躍的火光中，隻見周青臣被一個玄甲衛毫不留情地推了一下：“問你話呢，快說。”
橘紅色的火光映照出一張如鬼魅的醜臉，張良明顯地察覺到他剛才突兀地抬手時，站在他兩側的那些玄甲衛兄弟都握住了刀鞘，甚至發出了刀劍滑動的聲音。
張良便迅速改拔刀為推人，隻是太可惜了，這是他距離秦始皇最近的時刻。
如果始皇帝在封禪途中被刺殺，會比博浪沙被刺更有名吧。
周青臣抬頭怒瞪張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嚇住了，馬上轉頭看趙羽，心平氣和道：“天降巨雷，這便是天帝的預警，或許陛下開辟山路的行為已經觸怒了山神，普天山川皆為天帝所轄，如此天帝又如何能忍？”
“是啊，為今之計，隻有立即下山，修複山上被毀植被，為那些被損傷的亡靈準備祭享，或許還可平息天帝怒氣。”
天帝有沒有生氣趙羽不知道，但始皇大大現在是已經生氣得不行了。
趙羽馬上說道：“我隻聽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麼時候地上的山川河流歸天帝管了，就算有山神，也得聽陛下的。”
“你，你，你－－－”
跪在最前麵一排的三個人指著趙羽，手指顫抖得好像得了帕金森。
奸佞，隻知媚上的阿諛之輩。
此時又一陣滾雷從天際走過，周青臣肅容道：“陛下三思，不要被小人蒙蔽了視聽。”
趙羽指了指天，說道：“你說這是天帝震怒？我還說這是天帝給陛下放的禮炮。”
【不能跟這些說修仙界的雷劫說法，要不然陛下非要修仙我可沒地兒給他整修仙秘籍去，關鍵是飛升書也不給我壯膽啊，整天一下一下吐出來的都是沒什麼用的東西。】
那還沒用？嬴政抬手摸了摸亂跳的眼皮，都到半路了，就此打道回去隻可能更加損失帝王威嚴，還要被這群儒生徹底拿捏。
嬴政想要用他們，但卻不會由著他們騎在皇帝的腦袋上做主，這時，身邊的小羽又說話了：“我反而覺得這是吉兆，陛下，咱們應該加緊趕路，爭取在日出之前登頂。”
周青臣等人則被氣得腦門子一鬆一緊的。
嬴政抬了抬手，玄甲衛們馬上一擁而上，將跪在地上擋路的這群儒生強硬而又不失禮貌地拉到兩邊。
如果沒有趙小羽透露出來的心聲，此時的嬴政就要把這些人留在半山腰了。
隊伍恢複了有序地蔓延向上，嬴政坐在禦駕上剛剛鬆了口氣，就又聽到趙羽在心裡嘀嘀咕咕的。
【打雷這麼響應該不會下雨吧，幸好我提前讓人在沿路的物資小屋都準備著雨具，就算是有個陛下封禪必定下雨的規律，大家也不會淋雨，陛下的麵子還在。而且下雨多好啊，到時候可以這麼宣傳，這是天帝為陛下慶祝降下的甘霖。】
嬴政歎了口氣，斜斜靠倒在靠背上，他還是先閉目養神一會兒吧，一個個都是不靠譜的。
趙羽倒是剛睡了一覺感覺精神多了，跪坐在邊上東摸摸西摸摸，然後在下麵找到一個暗格，輕輕打開看見暗格裡麵放了不少好吃的，吸溜了一下口水。
其中有趙羽在鄒縣搞出來的麵粉做的那種包餡兒的麵餅。
雖然這個麵餅表皮會發硬，但是擀得薄薄的包上或肉或菜的素餡兒，在釜中刷一點油煎得焦黃焦黃的，剛出鍋那會兒可好吃了。
趙羽看了看撐著額頭好像已經睡著的陛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有八個，我吃一個陛下發現不了吧。】
嬴政側了側身，這跟身邊蹲了一個大耗子一樣，朕就是睡再沉也能被你吵醒。
趙羽捧著一個還帶餘溫的肉餅子啃，啃著啃著外麵的天就亮了，山頂也到了，滾雷聲漸漸消失了，但是整個天空像是被一張灰沉沉的幕布籠罩著的一樣。
禦駕停穩，趙羽從上麵跳下來，手上的油已經被他剛才用裡麵的衣服擦乾淨了，仰頭看向天空，心裡一陣慘嚎。
【不會真的要下大雨吧，彆下山的時候把陛下淋個落湯雞，那就真的是那個《史記》上記載的途中遇大雨了。】
李斯等人頓時用譴責的眼神看向趙羽，你還有沒有點譜兒了。
剛才說有雨具的是你吧，咱們都到了山頂了，腿肚子還在打顫呢，你又沒把握了－－－
嬴政彎腰從禦駕出來，已經心累地不想說話了。
趙羽轉身去攙扶陛下，趙高沒來得及上前就被他擠到了一邊。
“陛下，準備準備就能開始了。”趙羽說道。
嬴政嗯了聲，決定接下來一步一步的還是讓這次帶出來的禮儀官主持祭祀。
不過祭天儀式趙羽提前就跟那些禮儀官商量了，流程一步一步是提前安排好的，另外還有加入他建議的祭天詞，所以陛下不讓他上還是跟他做的一樣。
濃雲密布，山風烈烈。
站立在泰山頂，才能明確地感覺到天象的鮮明濃烈。
儒生們站在最後方，全都繃著臉，就在焚燒了祭天帛書之後，一陣堅利的風席卷而過，豆大的雨點瞬時間門砸下。
趙羽傻眼，用力敲腦內書。
【你要不要預告的這麼準啊，真把我們隔在了山頂。這裡哪有五大夫鬆啊，而且還打著雷，確定躲在樹下不會被雷劈？要是始皇大大祭天的時候被雷劈，不用等到幾年後始皇大大病死沙丘，這些儒生們當場就能開啟群嘲模式。】
雨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地麵很快就濕了。
山頂一陣喧鬨。
張良過來拉著趙羽去周圍的那些小屋，這麼大孩子了，怎麼想事總是想一茬漏一茬？
“這些小屋夠不夠用？”早知道會這麼準，就在山頂蓋一排小屋了。
張良說道：“下山不遠還有幾間門，還有提前準備好的蓑衣，淋不著誰，關鍵是彆淋著你了。”
“小羽呢？”
蒙恬和尉繚剛護著陛下去躲雨，這時也都跑了出來，拉著趙羽往臨時避雨的屋子去，“快點進來，這麼冷的天可不能淋著。”
周青臣和兩個儒生擠到了這邊，站在門口就向嬴政巴拉巴拉，提出接下來最好要舉行一個祈福禳災的祭祀，以消天帝之怒。
趙羽過來就被王離招招手拉倒身邊站住，趙羽竊竊私語：“這什麼情況。”
王離：“堅持兜售他們儒家學說，就是想讓陛下聽他們的。”
趙羽給王離豎了豎大拇指。
【精辟。】
李斯沒忍住噗笑了一聲，引來周青臣的怒瞪。
周青臣等人親眼看著始皇帝身邊圍著的都是這樣的大臣，無不在心底大搖其頭，始皇帝這些年越來越暴虐不是沒有緣由的，身邊圍繞的這些臣子不是奸臣就是佞臣。
趙羽也在搖頭。
【書上還說始皇大大是暴君，這些人都蹬鼻子上臉了還沒有打他們一頓，這就是暴君的話，後麵那什麼什麼皇帝，雖然想不起來但他比始皇大大更殘忍，打臣子屁股都要脫了褲子打，那不更是暴暴君？】
李斯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在趙羽身上。
脫褲子打屁股，你真是一時不出點餿主意就難受啊。
嬴政憋著笑，到底沒有把脫褲子杖責的話轉述出來嚇唬周青臣等人。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門，外麵的雨漸漸停了，又等了一會兒，蒙恬出去看了看回來說道：“陛下，天已經放晴了。”
剛剛下過一陣晨雨的天空，烏雲開始漸漸散開，露出一塊塊清湛湛的如同水洗過的天空，太陽也好像在什麼水裡洗過的，連光線都比昨天的明亮。
這番景象，已經是人間門難見。
趙羽忍不住說道：“我愛大自然，美麗的大自然。”
周青臣身邊的一個年輕人說道：“先生，他是道家的。”
周青臣臉色難看地瞧了他一眼。
突然，晶瑩剔透的一道道光暈從天際直直地射到山頂的地麵上，一道又一道，在眾人的眼睛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這樣的光柱就有十幾個之多。
光柱美麗而又安靜地照射下來，似乎還能看見繞著光打轉飛舞的光暈，這突然而至的奇美景象震撼著所有人的心靈。
【這是，丁達爾效應。光在空中細微顆粒上折射－－－】
好巧不巧，就正好有一道光柱打在趙羽所在的位置，沉浸在此等天象無法回神的人聽到趙小羽那充滿感歎的聲音，終於回神，都向他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