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黑霧仿佛一片漆黑的海洋,向暖就像是大洋中心的孤島,他背負了所有的罪孽,身體和過去的軀殼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開。
意誌開始消散,向暖的目光凝固在身邊的那條巨鯨身上。
遠超自身承受極限的罪孽和詛咒壓在身上,和向暖融合的龐大軀殼深陷在黑霧世界的大地上,他的皮膚逐漸變得和黑霧世界的土地一個顏色。
巨鯨不斷在悲鳴,好像在呼喊一個名字,但是向暖已經聽不見了。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直到罪孽遍布全身,他的最後一絲意誌也快要熄滅。
嘴唇微動,向暖好像是說了什麼,但沒有人聽清。
在場的人隻是看到他徹底和軀殼同化,成為了黑霧世界的一部分。
最後一道意識在大霧中熄滅,冥胎帶著他所有的罪孽魂飛魄散,隻在黑霧世界裡留下了一座人性的孤島。
罪孽深重,這座小島連黑霧中的鬼都不願意靠近,但是那條巨大、美麗的鯨卻一直守在它的旁邊。
黑霧在侵蝕她的身體,她絲毫不在意,龐大的身軀圍繞小島遊動,驅散了靠近小島的黑霧,遮擋住了滴落的黑雨。
陳歌站在金華小區A棟樓頂,默默注視著一切,直到周圍溫度驟然降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尖。
扭頭看去,陳歌發現張雅就站在自己身旁,她也在看著變成了孤島的向暖和化作了鯨的溫晴。
兩人看了很久,直到“過去”漆黑的軀殼下伸出一條蒼白的手臂,這一隻手上滿是碎裂的人臉。
無臉醫生掙紮著爬出軀殼,他的血衣已經不見,渾身都是傷口,那些碎臉也全部長在了他的身上。
僥幸逃得一命,無臉醫生心有餘悸,他惡狠狠的咒罵著冥胎,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頭頂的巨鯨。
“沒有沾染絲毫罪孽的力量?冥胎把自己十幾年來積攢下來的東西全部給了那個女人?!”無臉醫生眼中滿是貪婪,可沒等他產生進一步的想法,一股極為恐怖的氣息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猛地轉過身,無臉醫生身上的那些碎臉全部變了表情,他看到張雅和陳歌就站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
“我知道你也在打冥胎的主意,他遺留的那些力量,你一個人吞不下,不如我們合作?”無臉醫生非常忌憚張雅,他受了極為嚴重的傷,能活下來已經是很不容易了,現在他根本沒有和張雅交手的勇氣。
“合作沒有問題,但你必須老老實實回答我幾個問題。”陳歌從張雅背後走出,看到無臉醫生還活著,他就立刻讓張雅帶著自己一起過去查看。
冥胎留給溫晴的東西,他不準備奪走,但是無臉醫生這個凶神,他絕對不會放過。
“你想要問什麼?”無臉醫生還是第一次這樣和一個普通人對話,他身上的一張張臉全部盯著陳歌,那種無比陰寒可怕的感覺刺入陳歌心中,但讓他驚訝的是陳歌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第一個問題,你們是從什麼時候盯上冥胎的?”
“從他逃到含江開始,他做的所有事情我們大部分都清楚。隻要成為了我們醫院的病人,身上都會留下醫院的詛咒。就算逃出去,在未來的某一天,醫院也會再次出現在他的麵前。”無臉醫生沒有隱瞞,像他這樣的人,為了活命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也就是說,你們早就知道冥胎藏在向暖身上?”
“冥胎選擇的九個孩子當中,隻有向暖沒有自我意識,他出生的時候差點夭折,是冥胎保住了他的命,也取代了他的人生。”無臉醫生在抓緊時間恢複:“我們不僅知道冥胎藏在向暖身上,我們還知道他注定會失敗,生與死的距離沒有人能夠跨越,所以我們一直等到最後這一刻才過來回收。”
“回收?在成為你們的病人之前,他是我的影子。”陳歌的語氣讓人捉摸不透。
“你是想要以此來爭取到更多的份額嗎?沒問題,冥胎遺留下來的力量我隻要三成。”無臉醫生也不知道是在拖延時間,還是故意這麼說想要穩住陳歌。
“冥胎的力量我可以全部給你,但我希望你能老老實實回答我接下來的幾個問題。”陳歌的頭慢慢地下,沒人能看到他此時的表情:“你們醫院為什麼不敢輕易出現在含江?這座城裡是不是隱藏了什麼秘密?”
“我們這不是出現了嗎?你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0004號冥胎,0011號醫生,以及更多的病人都藏在含江,但你們在十幾年的時間內都沒有將他們抓回去,直到前段時間你們才開始肆無忌憚的進入含江,我懷疑是不是你們忌憚的某種力量在最近一段時間消失了,所以你們的膽子才大了起來。”陳歌將陰瞳使用到了極致,他慢慢抬頭,將無臉醫生的每一個微表情都記在心中。
無臉醫生沒有說話,他身上那些碎臉全部都在打量陳歌,過了幾分鐘才開口:“沒錯,我們之前不能隨便進入含江是因為一個詛咒,或者說約定,現在那個詛咒已經被破除。”
“破除?”
“恩,因為施加詛咒的人已經死了。”無臉醫生也在密切注意著陳歌的表情變化。
“施加詛咒的人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
“施加詛咒的是一對夫妻,但是他們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樣子,這些具體的東西隻有院長知道。”無臉醫生不是第一次提到院長這兩個字了,他似乎打心底敬畏著院長。
“怎樣才能見到院長?”陳歌麵無表情,誰也不知道他此時在想什麼。
“現在已知的唯一方法是成為病人,而且還要是編號前十的病人才行。”無臉醫生不像是在撒謊,他是認真思考後,想出了一個最容易實現的方法。
“最後一個問題,冥胎作為凶神,在你們醫院當中才隻能排到第四位,那前三位病人有多恐怖?把你知道的所有跟他們有關的信息告訴我。”
“很抱歉,那三位病人的信息本身就是詛咒的一部分,隻要說出口就會發生不祥。”
“看來你是不準備說了?”
“事實上我已經告訴了你很多東西,你要明白,知道的越多,你自己的處境就越危險。”無臉醫生的身體稍微恢複了一些,他皮膚上碎臉正在慢慢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