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海來的那位男遊客低垂著頭,他的手掌偷偷朝四周擺動,似乎是在讓掌心傷口當中的眼球觀看周圍的場景。
蘊含詛咒的黑霧四處飄散,滿是仇恨和殺意的血雨順著天花板滴落,到處都是哭喊求饒想要逃離的鬼臉,這裡完全是一副末日地獄的景象。
“如果真像你們猜測的那樣,所有鬼怪是自願留在鬼屋裡,那些黑霧裡的冤魂又為何會哭著喊著要逃離?”
“我猜測這鬼屋在利用紅衣奴役執念和厲鬼,他拿部分遊客的靈魂做籌碼和紅衣交易,讓紅衣蠶食那些遊客的七情六欲,穩住紅衣後,再讓紅衣通過暴力壓服那些小鬼。這卑劣的手段,還不如我們。”
男人掌心傷口裡的眼珠轉動了幾下,那個眼睛好像已經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場景,悄無聲息的躲進了男人血肉深處,隨後傷口慢慢閉合,隻留下了一條滲著血的細線。
“為什麼醫生會覺得有人能夠感化紅衣?那些完全以負麵情緒為食,由怨恨、痛苦和絕望構成的怪物怎麼可能被感化?它們最憎惡的就是一切美好的東西,它們最喜歡做的就是毀掉一切美好的東西。”
抬起頭,男人眼底帶著一絲興奮,他看著混亂的冥胎場景,薄薄的嘴唇勾勒出一個弧度。
“這才是鬼蜮該有的樣子,那個曾經的男孩恐怕已經樂在其中,儘情享受著人性中的惡了。”
男人抓著自己女朋友的手,好像牽著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他站在隊伍最後麵,用一種非常同情的目光看著那些還在堅持的遊客。
“四十塊錢的門票確實不算貴,但這鬼屋真正要的不是錢,是遊客的命。他們出去的時候,或許身上就依附了其他東西,然後他們會死於某種‘意外’,沒有人會把他們的不幸和參觀鬼屋聯係起來,更不會有人去報案。這些都是醫院曾經做過的事情,嗬嗬,屠龍者終究變成了龍。”
新海來的男遊客好像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他開始準備離開,這個地方讓他很不舒服,他必須要在暴露之前,偷偷溜走。
“我深入虎穴打聽到了如此重要的信息,醫生應該會繼續為我提供藥吧。”男人這時候想的也隻有自己,他根本沒有要去提醒其他遊客的意思。
這對情侶和大部隊之間的距離慢慢拉遠,趁著馬峰他們注意力全部放在小孫身上時,兩人直接轉身離開。
黑霧愈發濃鬱,男人的目光掃過牆壁上若隱若現的人臉,仿佛看到了以前的自己。
但他眼中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帶著濃濃的厭惡。
加快腳步,當那對情侶走出白色孤兒院來到鬼街的時候,他們慢慢發現有些不對勁。
黑霧中慘叫的人臉消失了,四周非常安靜,似乎有什麼比鬼還要恐怖的東西潛伏在大霧裡,讓那些痛苦的被詛咒人臉都不敢在大聲哭泣。
“我暴露了?”男人將自己女朋友拽在身前,他用指甲劃開掌心的傷口,似乎是想要和那枚眼球溝通。
可還沒等他喚醒那枚眼珠,黑霧當中就出現了一道身影。
他穿著沾染血跡、破破爛爛的製服,臉上化著很淡的妝,那妝容讓他看起來顯得更加俊美,隻是看的久了會覺得那張臉和死人一樣。
男人產生了很不好的預感,他將自己的一隻手背在身後,調整表情,讓自己看起來和普通遊客沒什麼區彆。
“老婆,小心點。”他假模假樣的護著自己女朋友,實際上是把那個女人當成了人肉盾牌,在他的手臂上正有一截截斷裂的黑色絲線像蟲子一樣爬進女人身體。
黑霧中的人終於走到了他們麵前,看清楚那張臉的時候,男人稍微有些慌張,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安,他主動開口:“你這個當老板的怎麼親自上陣了?難道你們這麼出名的鬼屋還缺人手嗎?”
“員工不缺,但‘人手’確實挺少的。”陳歌站在那對情侶麵前,女人的表情已經不再呆滯,她有些害怕的抱著男人的手臂:“看來你們已經和好了,在鬼屋裡能夠體驗到外麵沒有的恐懼,麵對危險,最能檢驗出一個人是否值得依靠。所以,愛他就帶他來鬼屋玩吧。”
陳歌麵帶笑容,露出了潔白的牙齒,他翻開手裡的漫畫冊,很是隨意的從那對情侶身邊走過。
男人的心跳在不斷加快,直到陳歌和他擦肩而過。
一顆心落回了肚子,他目光重新變得陰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害怕陳歌,他不敢當麵表達,隻是在心底默默咒罵著陳歌。
邁開腳步,就在他準備繼續往前走的時候,他的掌心突然開始淌血!
藏在傷口當中的眼珠瘋狂轉動,似乎是在催促他趕快離開。
男人還沒察覺出異常,剛從他身邊走過的陳歌忽然停下了腳步,麵帶微笑的盯著他。
“麵對危險最能檢驗出一個人是否值得依靠,今天,你麵對危險了嗎?”
病態的語氣,可怕的笑容,陳歌剛說完這句話,一位位厲鬼和紅衣就從黑霧中走出。
那男的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陳歌所有的厲鬼都藏在漫畫冊裡,他剛才從自己身邊走過,走一路“撒”一路,將數個厲鬼和紅衣放在了自己四周。
男人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陳歌身上,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這個家夥太惡毒了!
男人低頭看向自己手掌,他露出了求救的眼神,可讓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剛看向手掌,掌心的那枚眼珠竟然自己爆開了。
血液順著傷口滑落,男人傻愣在原地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被拋棄了。
醫院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它為了不暴露自己更多的秘密,主動碎裂了眼珠,斬斷了線索。
這份狠辣果決讓人驚歎,一切可能是早就計劃好的。
眼珠碎裂,男人失去了依靠,現在後路被斬斷,他額頭不斷滲出冷汗。
“怎麼辦?”
被數位紅衣和厲鬼包圍,這種待遇讓他有些“享受”不起。
眼珠放棄了男人,他現在隻能自救。
硬拚肯定是自尋死路,他知道陳歌被一位凶神庇護。
現在唯一活下去的機會就是利用遊客的身份,他進入鬼屋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監控也拍到了,同行的遊客也都知道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