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淩月正色看著?唐槿:“此行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人為何心事重重的樣子?
“娘子。”
楚淩月注視著?唐槿,聽她往下說。
唐槿緩緩道:“我見到了?我娘。”
楚淩月錯愕了?一下。
唐槿繼續道:“這是王府的賞銀,三千兩。”
幾乎不用?想, 她就知道這筆銀子定然?不是逍遙王的吩咐,應該是錢氏的手筆。
“是伯母?”楚淩月一聽便明白了?。
“可她這些年從未管過我。”唐槿費解。
若錢氏當真不掛念原主,沒必要給她這麼一大筆銀子,可若是心有?惦念,又為何十年來都不見一麵。
楚淩月稍作?思考道:“伯母或許有?自己的苦衷,而且你過往少不更事, 突然?得到這麼大筆銀子, 未必是好事。”
這話,她說含蓄了?。
從前的唐槿何止是少不更事, 遊手好閒,不思進取……
唐槿默了?默:“我想去?看看祖母睡下沒有?。”她想問老太太一些事。
楚淩月跟著?起身:“我陪你一起去?吧。”
唐槿沒有?拒絕,兩人來到老太太門外,見房內還亮著?燭火,便敲響了?房門。
“誰呀?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們倆這是?”老太太看著?唐槿和?楚淩月,目露疑惑。
唐槿順手帶上房門,坐到桌前:“祖母,您能跟我說說我娘嗎?”
“提你娘作?甚?”老太太麵色一僵,神情有?些不好看。
唐槿深呼一口氣:“祖母,我想知道我娘當年離開是否另有?內情。”
她總覺得錢氏的眼神不對勁,內疚又複雜,隱隱還帶著?沉痛。
當年的事,恐怕並不是原主以為的那樣。
老太太皺眉:“有?什麼內情,不就是見異思遷,著?急改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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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槿深看著?老太太:“祖母,我今日見到娘親了?。”
“她都跟你說什麼了??她在哪兒?”老太太麵色一變,忙追問道,臉上滿是憂慮,好似怕唐槿知道什麼一樣。
這樣的情景對唐槿來說並不陌生?,之前唐大伯出現的時候,老太太也是這般,好似在極力?隱瞞著?什麼。
唐槿想起錢氏,想起原主記憶裡?的娘親,穩了?穩心神。
“祖母,娘親走時,我已經記事了?。”
係統的播報聲說明了?一切,老太太在撒謊。
老太太嘴角微動,眼中隻覺得乾澀,道:“那時候你才?十歲,你爹死了?還不到一年,她就忍不住改嫁了?,老婆子我還能扯謊不成??是你舅舅親口說的,你娘當時也在。”
她還記得十歲的唐槿不吭不響,隻緊緊抱著?錢氏的腿。
還記得錢氏的大哥絲毫不避諱地說什麼孩子會拖累錢氏一輩子,說錢氏還年輕,說已經給錢氏找到了?好人家,而錢氏隻是哭,最後用?力?掰開了?唐槿的手。
這次,係統沒有?反應,但唐槿總覺得老太太還是沒把話說完。
但看著?老太太紅了?的眼圈,她歎了?歎氣:“祖母,我娘親當時確實還年輕,改嫁也是人之常情。”
老太太一聽就怒了?:“什麼人之常情,我守寡那會兒比她還年輕,這麼多年不一樣過來了?,她怎麼忍心拋下你不管。”
唐槿看得出老太太對錢氏有?偏見,但人各有?誌。
她揉了?揉眉:“個人選擇不同,倘若我有?什麼不測,難道就要拖著?我娘子為我守一輩子寡嗎?難道就不許她去?過自己想要的日子了?嗎,這對她不公平,所以我支持娘親,祖母您要是想找個伴兒,我也支持您。”
這是原主在錢氏走後的真實想法,原主是真的希望錢氏能過得好。
彆?的不說,在這一點上,唐槿對原主是欣賞的。
至於原主長大後為何會變成?那麼不靠譜的人,或許有?很多原因。
爹爹早逝,娘親改嫁,日子清苦,甚至於老太太的過度期望和?強勢教育……
“我打死你個胡言亂語的。”老太太氣得站起來,伸手就想摸拐杖,摸了?個空。
哦,拐杖在床頭?。
她看著?倒黴孫女理所當然?的樣子,轉頭?看向楚淩月,“淩月,你也這麼想?”
楚淩月抿了?抿唇,挽住老太太的胳膊,鄭重道:“祖母,我也支持您。”
唐老太太:“…”
她嘴角抽搐了?幾下,她才?不找糟老頭?子做伴兒呢,沒有?糟老頭?子能配得上她。
她一個人活得不知道有?多自在。
見老太太氣得說不出話來,唐槿扶住她另一邊胳膊,拖著?她坐下,緩和?了?語氣道:“祖母您也彆?氣,我今日見到了?娘親,她對我很好,還給了?我三千兩銀票,怎麼看都是在乎我的。”
老太太順著?坐下,仍舊沒好氣道:“怪不得你幫她說好話呢,原來有?銀子就是娘。”
唐槿無奈笑笑:“祖母又想岔了?,就算娘親一文錢都沒給我,我也會這麼說,她看起來不是狠心的人,您老就跟我說實話吧,當年到底還發生?了?什麼?”
老太太低歎一聲,看了?眼唐槿,又歎一聲,張口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那是唐槿幾歲的時候呢,她記不清了?。
她隻記得原本?活潑愛笑的小兒媳不知道怎麼就轉了?性子,再也沒有?過笑臉。
就連懷孕生?下孩子,也一直死氣沉沉的。
直到那天,她從田裡?早回家了?一個時辰,一進院子就聽到錢氏的哭聲。
她心裡?一慌,剛走到門前就聽見錢氏聲嘶力?竭地哭喊聲:“你不喜歡槿兒,你讓我生?她做什麼,你就是希望她是個兒子,哪怕那兒子不是你的種,隻要是老唐家的,你也願意養,可憐我的槿兒,你怎麼能下得去?手害我的槿兒,你怎麼不去?死,該死的是你們…”
她推開門,看清屋裡?的情況後頓時目眼前一黑。
小兒子端著?個空碗,地上撒了?一灘黑乎乎的東西,刺鼻的氣味告訴她,那是毒老鼠的藥。
而錢氏抱著?嚇呆的唐槿,手裡?握著?一把菜刀,一副要跟小兒子拚命的架勢。
老太太當時就一陣天旋地轉。
也就是那一天,她知道了?一切。
更早一些,小兒子被征勞役離家那幾天,老大竟打暈了?錢氏,欺辱了?自己的弟妹。
錢氏醒來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自己的相公。
小兒子卻?讓她不要跟任何人說,那之後就開始冷落她,而她的肚子也一天天大了?起來。
小兒子還是隻讓她忍著?,說會把孩子當作?親生?的。
後來,錢氏生?下了?唐槿。
老太太在那一刻才?明白,錢氏為何突然?轉了?性子,小兒子又為何不喜唐槿。
她還曾天真地以為是小兒子糊塗,重男輕女,平日裡?不知道敲打了?小兒子多少回。
到頭?來,真相竟是這樣的不堪。
而在小兒子想偷偷殺死唐槿的這一刻,錢氏終於不忍了?。
她記得錢氏哭得死去?活來,記得小兒子被自己打得遍體鱗傷,記得大兒子狡辯,說是錢氏先行勾引。
她不停地打著?兩個兒子,感覺天都塌了?。
她含辛茹苦半生?,到底養出了?兩個什麼樣的混賬出來,一個窩囊廢,一個畜//生?。
就在她一怒之下恨不得把大兒子打死的時候,那個畜//生?竟然?爬起來就跑,竟然?就那麼跑了?。
從此再也不曾歸家。
而這個家也徹底散了?,小兒子被打狠了?,一直病懨懨的,最後一場風寒直接去?了?。
錢氏也在同年改嫁。
好好的家,就那麼散了?。
往事曆曆在目,唐老太太吸了?一下鼻子,流出兩行熱淚來。
她看著?唐槿,哭著?又笑了?,笑得很難看。
“你大伯他原本?還算聽話,可長大後就翅膀硬了?,不肯踏實乾活,偷雞摸狗壞了?名聲,一直說不成?媳婦,可他不思悔改,還欺辱了?你娘親,我知道後就把他趕出了?家,後來你爹就病了?…”
老太太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她該怎麼說那個畜//生?大兒子才?是唐槿的生?父,該怎麼說唐槿以為的親爹曾想一碗老鼠藥……
她說不出口。
是她們老唐家對不起錢氏,她沒臉說啊。
“祖母。”唐槿看著?痛哭流涕的老太太,有?些後悔了?。
或許,她不該問的。
老太太握緊唐槿的手,哽咽道:“你娘是個可憐人,她如果?過得好,咱們就彆?去?擾她的清淨了?。”
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大兒子,以為唐槿這輩子都見不到錢氏了?。
所以她口口聲聲怨著?錢氏,用?可憐的謊言哄著?唐槿,也哄著?自己。
許是老天也看不過去?,怪她為了?隱瞞真相,說錢氏見異思遷,怪她沒有?教育好兒子,養出了?那麼個禍害來。
她悔啊。
“早知道,我就該一口氣打死他的,可我沒用?,我沒用?啊。”
老太太泣不成?聲。
唐槿不想問了?,可能真相比她想得還要慘烈,她也不忍心看老太太如此心痛。
“祖母,我娘她過得很好,我不會去?打擾她的,我也不問了?,您快彆?哭了?。”
祖孫兩個相擁而泣。
楚淩月見狀,默默紅了?眼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世間苦難,各有?各的淒楚。
第77章
從老太太房間走出來, 唐槿心情有些複雜。
“娘子,我覺得我可能我不是我爹跟我娘的女兒。”
老?太太雖然沒說?全,但聯想到之前唐大伯的反常的表現, 聯想到錢氏以及老?太太話裡的遮掩, 還有錢氏曾被唐大伯欺辱……
真相並不難猜。
所以,錢氏之所以十年不曾回過唐家村,並非是不在?意原主, 而是那?個地方對她來說太殘忍了。
當年的一切,對錢氏來說?, 是最不公的。
唐槿對著夜空長歎一聲,原主不曾怨過錢氏。
她今後也?不會去打擾錢氏。
楚淩月看著滿麵愁容的唐槿,聲音不自覺地柔和:“祖母和你娘都不容易,她們也?很在?意你。”
她知道現在?的唐槿並不是從前?的那?個人, 但至少有從前?那?個人的記憶, 感同身受之下?,此刻的心情恐怕是不好受的。
唐槿扯了扯嘴角:“我明白的。”
夜深,逍遙王府。
聽完侍衛的稟報,逍遙王麵沉如水, 有人膽敢從王府侍衛手下?劫掠樓上樓的人,半道還殺出?個程咬金,打暈了王府侍衛。
“樓上樓的人現下?如何?”
“稟王爺,樓上樓的人沒出?事?,那?兩?夥人具已不知所蹤。”
逍遙王沉吟片刻,吩咐道:“派人去查, 到底是誰想動?樓上樓的人, 還有,暗中?查清楚樓上樓那?位唐掌櫃的底細, 尤其是她那?個失蹤的大伯,本王要不計一切代價,找到此人。”
然後將那?狗賊千刀萬剮,以解心頭之憤。
同一時?間,安郡王府。
父子兩?個等到半夜,也?沒等到一個人影。
派去的人帶回來的消息很不妙。
樓上樓的人平安回去了,逍遙王的侍衛也?無一人折損,隻有他們的人沒回來,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安郡王揉了揉額:“此事?有些蹊蹺。”
他派去的都是頂尖高手,王府侍衛根本不足為懼,這?其中?定然發生了他們不知道的事?。
周梟也?百思不得其解,那?麼?多人手竟然有去無回,還沒有留下?一點線索。
“父王,您說?會不會皇伯父也?一直在?隱藏實力。”
除了這?一點,他想不到彆的可能。
安郡王皺眉道:“明日你照常去樓上樓,再命人盯緊點,王兄那?裡,我來探一探。”
若逍遙王果真隱藏了實力,那?說?明什麼??
說?明沒死心的不止他一個。
說?明他又多了一個敵人。
但敵人的敵人,有時?候也?能成為朋友,此事?還要再觀望一番。
次日,一切如常。
唐槿心裡正亂著,便隻定了一鍋蒜香蜜汁雞翅當作今日的私房菜,蒜蓉龍蝦尾還是不限量。
唐老?太太的神情也?恢複了正常,隻是比尋常吃得少了些,沒什麼?胃口?。
待到傍晚,唐槿召集大家來到書房,把這?幾日所得都拿了出?來。
至於那?三千兩?賞銀,她暫且放著沒有動?,那?是錢氏對原主的心意。
“這?幾日一共賺了兩?千一百兩?,一百兩?給祖母,剩下?的我們三人分,如何?”
按照之前?說?好的,唐槿得八百兩?,楚淩月和唐棉各六百兩?。
老?太太沒有任何意見,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一些。
“咳咳,老?婆子我就先?回房了。”她那?個藏銀子的襪子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塞下?這?麼?多銀子。
唐棉卻沒有著急走:“唐槿,我這?銀子是不是拿太多了。”
她自打來到府城便沉迷於跟幾個護衛練刀法,好像沒乾什麼?正事?,還分這?麼?多銀子,怪不好意思的。
唐槿笑笑:“收著吧,你可是咱們小飯館的東家。”
小飯館雖然不在?了,但她不會忘記小姐妹雪中?送炭之恩,尤其唐棉現在?還兼顧護衛的職責,又是假扮楚淩月又是處處提防的,也?出?了不少力。
唐棉仍覺得受之有愧,推辭道:“不然,還是改改吧,你跟淩月各拿四成,我拿兩?成就行。”
現在?越賺越多,兩?成銀子也?是她從前?想也?不敢想的。
唐槿道:“這?是你應得到,怎麼?還見外?起來了。”
小姐妹這?操作有點讓人驚訝啊。
聽到這?話,唐棉遲疑了一下?。
“我有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唐槿和楚淩月對視一眼,靜靜等著她往下?說?。
唐棉握了握拳,正色道:“我想去考武舉人,以後恐怕要抽出?更多的時?間習武。”
她不想一輩子岌岌無名,她從前?想做平安縣第一神捕,現在?不做捕快了,但一直以來的誌向沒有滅。
她想再拚一次。
聽完這?話,唐槿微微挑眉:“你考武舉人耽誤在?酒樓送菜嗎?”
唐棉搖頭,不耽誤,她練武都是在?清晨和傍晚,酒樓都還沒營業。
“耽誤你幫我們的忙嗎?”
唐棉又搖頭,還保證道:“你們隻要用得著我,儘管安排就是。”
唐槿雙手一攤:“那?不就得了,該你的分成也?不必再改。”
唐棉愣了一下?:“可我若是考中?武舉人,以後就不能天天在?酒樓送菜做小二了。”
她有信心,最遲兩?年,她絕對可以成為一名武舉人。
“那?就等你考中?再說?。”唐槿把銀子一推,心道武舉人是那?麼?容易的嗎。
如果原主的記憶不錯,小姐妹前?幾年隻考過了童試就去做捕快了,接著考下?去,後麵也?還有鄉試、會試、殿試。
一連串考下?來,就算每回都中?,最快也?要兩?年。
兩?年後,楚淩月早去京城了,她說?不定也?在?京城,哪還需要唐棉在?這?裡送菜啊。
就在?此時?,有人敲了敲門。
“唐槿,是我。”
來人是丘涼。
一進?門她便翻了個白眼:“幾百兩?銀子的事?,你們也?太磨嘰了。”
她都在?外?麵聽完甲一和甲二的稟報,又等了好一會兒,這?三個人卻還沒商量完。
一看到丘涼進?門,楚淩月便起身行禮:“丘大人。”
唐槿則坐著沒有動?。
唐棉茫然起身,也?不知該行禮還是怎麼?著,主要是這?小兩?口?的動?作不一致,她都不知道該跟著誰學。
“這?位是?”
唐棉局促之下?,朝唐槿問了一聲。
不等唐槿開口?,丘涼笑嗬嗬道:“我是唐槿的姐姐,親姐姐,你跟著她喊我丘姐姐就行。”
唐槿默默補了一句:“乾姐姐。”
丘涼瞪她一眼:“咋地,做你親姐還埋汰你了。”
唐槿嘴角抽了抽,遞了個眼神,這?不是怕不好解釋嗎,唐棉跟原主從小一起長大,哪冒出?來的親姐姐。
唐棉:“…”所以到底是親姐還是乾姐。
“在?下?唐棉,見過丘姐姐。”
不過,唐槿什麼?時?候又多了個姐姐。
“哎,唐棉妹妹乖,姐姐請你吃飯。”丘涼笑著應了一聲,轉頭就朝唐槿道,“快上兩?道好菜,我請唐棉妹妹吃一頓。”
唐棉一聽,頓時?不糾結了,不管哪來的姐姐,請她吃好菜就是好姐姐。
當下?便甜甜道:“多謝丘姐姐。”
“小事?小事?,不用謝。”
丘涼坐下?來,四方桌子一人一邊。
唐槿無奈起身,裝模作樣地去了小廚房一趟,回來端了兩?道菜。
“香酥芋泥鴨,蒜蓉龍蝦尾,大晚上的少吃點。”
丘涼熟練地拿出?自帶的筷子,看向傻眼的三人:“怎麼?,你們都沒帶筷子,那?我就先?嘗為敬了。”
唐棉自覺起身:“我去拿筷子。”
臨出?門,丘涼朝她喊了聲:“再拿壺酒,彆忘了杯子啊。”
唐棉一走,唐槿便問道:“你就這?麼?現身,真的沒事?嗎?”
說?好的小心謹慎呢。
丘涼邊吃邊道:“你這?姐妹不是可信嗎,而且還是引蛇出?洞中?的一環,她武藝不錯,以後說?不定能幫大忙,沒必要瞞著了。”
說?到引蛇出?洞,楚淩月開了口?:“昨日,安郡王府並未出?手,這?個計劃也?不知是否可行。”
丘涼笑笑:“行,可行著呢,其實他們出?手了……”
把兩?個暗衛陰差陽錯破壞計劃的事?說?完,她補了句,“此事?是我沒想周全,下?次一定行。”
說?話間,唐棉拿著酒壺和筷子回來了,哦,還有酒杯。
丘涼登時?笑開:“唐棉妹妹快來,嘗嘗這?芋泥鴨,鴨肉酥嫩無骨,芋泥也?綿密香甜,味道很不錯。”
按甲一的說?辭,這?小姐妹的身手僅次於皇家暗衛,以後可堪大用啊。
那?必然要好生招待。
望著丘涼燦爛的笑容,唐棉有些不自在?地坐下?,雖然這?位丘姐姐看著挺麵善的,但那?眼神看得她心底直發毛,莫名覺得緊張。
“來,我們共飲此杯。”丘涼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三兩?口?吃完就要走,“對了,你們把事?情跟唐棉妹妹說?明白,我就先?回去了,我家祭酒大人還等著我暖床呢。”
看著來去匆匆的人,唐棉一頭霧水地看向唐槿和楚淩月。
楚淩月想了想,撿著能說?的都說?了。
唐槿默默飲酒,聽著她們一問一答,不知不覺間,三杯酒下?肚,她感覺頭有點暈,目光不自覺地落在?楚淩月的臉上,思緒也?飄了起來。
唐棉聽完一切,當下?便滿懷激蕩道:“淩月,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負丘姐姐看重,不辜負你和唐槿選我…”
“楚淩月!”唐槿平地一聲吼,震得唐棉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楚淩月抬眸,眼底透著打量:“阿槿想說?什麼??”
唐槿猛地站起來,搖晃著走過去,扶住楚淩月的肩:“你聽我說?,我想跟你去京城,是我想去,你不讓我去,我也?要去,我不是故意跟著你,是我也?要去京城,我們頂多就是順路,順路你知道嗎,就是剛好走一條路,難免會遇上,這?路也?不是你家的,你不能不讓我走……”
倏地,一隻手捂住了那?喋喋不休的嘴。
楚淩月偏頭看向呆住的唐棉,平靜道:“我和阿槿還有些私事?要談,天色也?晚了。”
第78章
“我這?就回房, 你們談你們談。”唐棉連忙往外走,這?是人家小兩口?要說?私房話了,她在這?裡杵著礙事。
其實可以當她不存在的…
待唐棉走出門去, 楚淩月才鬆開手:“阿槿, 你喝多了。”
這個人還真不能喝酒,不會吐,但話太?多了。
“我沒喝多, 我腦子清楚著呢,我也知道我在說?什?麼。”唐槿扶著桌子開?口?反駁, 她感覺自己?一點也沒醉,思緒前所未有的清楚。
就是頭有一點暈,腳站不太?穩而已。
楚淩月定定看了她一眼,起身收拾桌子。
見她隻顧收拾碗筷, 唐槿卻不依了, 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楚淩月,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楚淩月不想聽,一個喝醉的人,什?麼話都當不得真。
她擰了擰眉:“你想說?什?麼?”
唐槿把旁邊的椅子搬過來, 挨著楚淩月身邊坐下,鼓了鼓勇氣?握住她的手。
麵前人的手骨節分明?,纖瘦白皙,帶著微微的涼意。
唐槿盯了幾眼,脫口?而出道:“你的手真好看。”
楚淩月一聽這?話,不自覺地?蹙了蹙眉。
她果然不該聽一個喝醉的人說?胡話。
楚淩月擰起的眉令唐槿回過神來:“你長得也好看。”
楚淩月:“…”
“還有呢?”楚淩月涼涼接了一聲, 她果然不該心軟。
素白指尖輕輕一動?, 把手抽了回來。
唐槿心亂之下,伸手拿過酒壺, 把裡麵所剩不多的酒一口?喝完,清冽的酒水流過嗓子,仿佛澆在了心頭。
她胡亂揉了揉眼睛,再次握住楚淩月的手:“還有,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你去哪裡,我去哪裡,反正我就是想跟你在一塊。”
“為何要跟著我?”楚淩月眸光微閃,語氣?淡淡。
唐槿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揚了揚,露出一個帶著傻氣?的笑容:“我可是你的姻緣,當然要跟著你。”
“哦。”楚淩月垂眸,麵色平淡。
這?個話題,她們聊過不止一次,上回她也講得很清楚,若隻是因為那所謂的姻緣之說?才彼此靠近,不如什?麼都不開?始。
看來這?個人是真喝醉了,完全忘了她的話。
又?或許是根本沒有把她的話放心上,為了富貴榮華,不惜勉強自己?的感情。
唐槿笑著追問道:“那你呢,你願意讓我跟著嗎?”
楚淩月淡淡道:“你想不想去京城是你一個人的事。”
“我想跟你一起去京城,怎麼是我一個人的事呢,你要是願意一起,我會很開?心很開?心,你要是不願意,我也會去京城,但那樣,我就不開?心了,因為我不想跟你分開?。”唐槿的話雖繞來繞去,但也說?得很明?白。
核心宗旨就一個,她想跟楚淩月一起。
楚淩月不由抬眸,仔細打量著唐槿的表情。
麵前的人已經沒了笑意,眼神裡有忐忑,有執著,因為醉酒而紅了的臉頰,透著些許急切。
在楚淩月的深深注視下,唐槿努力坐直身子,努力正著神色,但那因為飲酒而產生的醉意卻揮散不去,讓她的眼神顯出幾絲茫然。
楚淩月在心底輕輕一歎:“你醉了,我們回房吧。”
她沒有興趣跟一個喝醉的人聊這?個話題。
都說?酒後吐真言,但她最是清楚,喝醉的人不管說?了什?麼都有退路,酒醒之後什?麼話都可以矢口?否認。
在這?種時候,清醒的那個人若當了真,往往都是一場笑話。
比如十年前,爹爹剛被貶官來到平蠻州,在族人輪番勸說?讓爹爹娶個有助力的續弦時。
有一晚,爹爹也曾大醉一場,甚至哭著對?她說?“我忘不了你娘,我答應你娘這?輩子隻有你一個女兒的,我跟她發?過誓絕不會再娶彆?的女人,我這?輩子都隻疼我女兒一個人。”
可那之後沒幾天,她就有了繼母,之後又?有了同父異母的弟弟。
而爹爹眼裡再也沒有了她。
那番酒醉之言,隻有她當了真,也隻有她成了笑話。
思及此,楚淩月掰開?唐槿的手,起身離開?書房。
唐槿心裡驀然一空,怔怔跟在她身後。
楚淩月回房,她回房。
楚淩月去燒熱水,她呆呆地?遞柴。
楚淩月沐浴,她也跟著脫衣。
楚淩月動?作一頓,回過頭來:“你先洗。”
唐槿擺擺手,笑著拒絕:“不不不,你先。”
先來後到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既然是楚淩月燒的水,她怎能捷足先登。
“那你去屏風後麵等著。”
唐槿還是擺手,笑嗬嗬道:“不用,我看著你洗。”
楚淩月麵色一僵,眼神沉了沉。
唐槿被她看得心裡一慌,下意識道:“不然,一起洗?”
這?樣就不用再換水了,她可真聰明?。
楚淩月冷笑,而後抱肩:“那我看著你洗。”
果然是登徒子,喝醉了更不可理喻,還想看著她洗,怎麼不說?讓她看呢。
“好啊,你想看就看。”唐槿揚起一抹大大的笑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虎狼之詞,三?兩下就解了衣服。
眼前白花花……楚淩月呼吸一滯,猛地?轉過身去,語氣?羞惱道:“趕緊洗,洗完去床上。”
這?個登徒子,明?早醒來最好還記得自己?都做了什?麼。
見她轉過頭去,唐槿反而不滿意了,嘟囔道:“你怎麼不看我了,你看著我啊,一會兒我還要看你呢。”
“閉嘴。”楚淩月飛快地?丟下兩個字,抬腳走到了屏風後。
她緩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跳處,耳朵已然紅透。
許是這?一聲“閉嘴”很有威力,唐槿老老實實洗完,穿上裡衣去床上,過程中真的沒有再說?話。
楚淩月無端鬆了一口?氣?,神思不屬地?換過水,置身木桶中時,心跳也平靜下來。
“娘子你快點,我在床上等你呢。”
忽地?,一道含著催促的聲音落在身後,楚淩月倏然回頭,就看到原本已經去了床上的人,不知何時又?走到了屏風這?邊,一臉坦然地?看著她。
她往水裡一蹲,一字字道:“去床上,不許再過來。”
“好。”唐槿乖巧地?應了一聲。
望著那道身影繞過屏風去了床上,楚淩月默默捂住了臉,發?燙的臉頰昭示著她再次亂起來的心跳。
現在,她又?不希望唐槿明?日醒來後記得什?麼了。
因為這?個插曲,她動?作也前所未有地?加快,不出一刻鐘便沐浴完畢。
吹熄燭火,躺到床上,楚淩月想到方才,忍不住道:“你醒來後什?麼都不許記得。”
唐槿不解:“不記得什?麼?我會失憶嗎?”
楚淩月壓下心底的波瀾,正色道:“唐槿,你以後不許提今晚的事,一個字也不許提,不然這?輩子也彆?想跟著我。”
這?個人簡直厚顏無恥,竟然看她沐浴……
唐槿覺得自己?很清醒,可腦子又?轉得很慢,一時半會理解不到楚淩月是什?麼意思,隻能憑著本能問道:“那我不說?,以後就能跟著你了嗎?”
她眼神明?亮,仿若帶著滿腔赤誠,執拗於一個答案。
楚淩月一怔,突然就沒了計較的心思:“你隨意吧。”
隨意?唐槿腦子轉了轉,認真理解了一下這?個詞的意思。
隨意就是隨她的心意,就是她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是她可以為所欲為了。
“好,那我隨意了。”
話音一落,她當即翻身,把楚淩月壓住,在對?方愣神的間隙,低頭,吻住了那誘人的紅唇。
隨意真好,她想親就親。
她握住楚淩月的手,舉過頭頂,用一隻胳膊壓著。
另一隻手摸著楚淩月的臉頰,耳朵……
溫溫涼涼的唇/瓣很快變得濕//濡。
糾纏,共舞。
楚淩月怔住,眼簾一眨,緩緩閉上眼睛。
好似有一股無名的熱氣?悄然湧進?棉被下,滋生,流/淌。
陌生的感覺占據她的腦海,唇邊綿//軟。
絲絲縷縷,緊密契合。
兩人離得太?近,近得不分你我。
近到,她仍能分辨出唐槿的身上還有淡淡酒氣?。
呼//吸席卷,心跳仿佛凝滯。
不知過了多久,唐槿才暈暈乎乎地?側過身子,帶著醉意沉沉睡去。
楚淩月陡然深呼一口?氣?,心跳仿佛才恢複了跳動?。
一下又?一下,響徹耳邊,撩/動?著她紛亂的思緒。
她眼神怔忪地?望著夜色,久久才回過神來,偏頭看了一眼已經睡去的人。
迷蒙中,她好像又?改了主意,希望這?個人明?日醒來能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楚淩月抿了抿唇,輕輕閉上眼睛。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忘掉。
忘掉那令人心悸的呼//吸聲。
忘掉那奇異又?蠱/惑心神的感覺。
忘掉這?一刻的心亂如麻。
忘掉有關這?個人的一切。
她便還是從前的她,心無旁騖地?努力去京城,沒有一絲不忍和不舍地?離開?此地?……
夜,短暫又?寂寥。
清早,朝陽斜斜透過窗門,灑落在床。
唐槿沉沉睜開?眼睛,醉酒之後的感覺並不好受,痛意席卷腦海的同時,也帶回了昨晚的記憶。
那半隱在水中的身姿,那令人沉溺的唇角。
她驟然瞪大了眼睛,看向懷裡的人。
女子眉眼柔和,好似被朝陽籠上了一層薄薄的光,安靜又?祥和。
片刻後,那黛眉微蹙,悠悠醒轉。
唐槿幾乎沒有思考便脫口?而出道:“我忘了,我忘了昨晚都發?生了什?麼。”
楚淩月神色一頓,眉眼好似瞬間冷了下來:“是嗎。”
四目相視,彼此一陣無言。
楚淩月緩緩推開?唐槿的胳膊,起身穿衣,麵上一片冷凝。
果然,喝醉的人是有退路的。
這?個念頭才起,衣袖便被人扯住。
唐槿望著她,語氣?認真道:“楚淩月,隻要我說?我忘了,你便願意和我一起去京城了,對?嗎?”
第79章
楚淩月錯愕低頭, 凝視著?唐槿。
麵前的人也正望著她,目光灼灼,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好似今日若沒有一個答案, 便不會罷休一般。
楚淩月突然有點不悅, 明明是這個人主動靠近,明明是這個人目的不純粹,為什麼還要她?給說法。
因著?這樣的念頭?, 她?蹙了蹙眉:“京城不是我的,去京城的路也不是我修的。”
換言之, 你想去就去,沒人管得?著?彆人的腿。
說罷,她?轉身想走。
唐槿卻攥著?那衣袖不撒手:“你說了隻要我忘記……”
“那你忘了嗎?”楚淩月直接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冷淡。
唐槿也有些惱了:“我沒忘又如何?, 我隻想知道你願是不願。”
這個女人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們之間到底有沒有可能?, 能?不能?給她?個痛快話。
“所以你現在想怎樣,跟昨夜一樣胡攪蠻纏嗎?”楚淩月笑了,笑意涼薄。
那雙明媚的眼睛本該瀲灩多?情,此刻卻盛滿了自嘲和譏諷。
好似看透了人心?, 攢夠了失望。
唐槿怔怔望著?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朝陽南移,光線更顯明亮,女人身上卻好似結了一層霜雪做的外?殼,把自己藏在裡麵,也把彆人攔在了外?麵。
“鬆手。”
不帶感情的兩個字, 比往常還要冰冷, 淡漠。
唐槿定定望著?她?:“楚淩月,你對我當?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一陣靜默過後, 楚淩月毫不猶豫地掰開唐槿的手,徑直下床。
她?不想說,因為真話令自己難堪,而這個人能?分辨她?的謊言。
“楚淩月,你有感覺的,對嗎?”唐槿追問一句。
因為有感覺,所以才避而不答,對嗎?
走到門?前的人身形一頓,推開門?去,漸漸走遠。
唐槿對著?空氣輕輕一歎,人生第一次感覺好難,比她?剛穿越過來身無分文還難。
樓上樓大?堂裡。
早飯後,魏管事照例問道:“掌櫃的,今日的招牌菜都有什麼?”
唐槿勉強笑笑,吩咐他拿紙筆來。
水煮肉片一盤,二十兩。
酒香東坡肉一盤,二十兩。
蒜蓉龍蝦尾一盤十兩,不限量。
魏管事打眼一看,不由瞅了唐槿一下,掌櫃的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他還是不問了。
兩道就兩道吧,加上蒜蓉蝦尾足夠應付。
酒樓門?一開,出乎魏管事意外?的,今日頭?一個在外?麵等候的竟然不是那位安郡王世子,而是逍遙王。
“草民拜見王爺。”
大?堂內的人聽見動靜,烏泱泱地都跪了下去。
逍遙王掃了一眼大?堂,也沒看出哪個是錢氏的女兒,便平靜道:“都起身吧,本王隻是來用飯,不必拘禮。”
說著?,他隨意往大?堂一坐,朝魏管事道:“聽說你們這裡新推出了私房菜,都有什麼吃的,報來看看。”
眾人默默起身,唐槿輕聲吩咐道:“都忙起來吧。”
同一時間,魏管事笑吟吟道:“回王爺,今日的私房菜是水煮肉片和酒香東坡肉,還有一道下酒菜,蒜蓉龍蝦尾不限量。”
話說出口,卻無人應聲。
魏管事大?著?膽子抬眼一看,就看到逍遙王正盯著?某處。
逍遙王正在看唐槿,少女看著?正值雙十年華,眉目間與錢氏有幾分神似,且是開口吩咐大?家的那一個,那就都對上了。
年齡和相貌對得?上,身份也對得?上,此女應該就是樓上樓的新掌櫃,唐槿。
他要找的人,錢氏的女兒。
逍遙王不開口,魏管事也不敢問,更不敢亂打量,飛快收回視線後便低頭?等待。
直到唐槿轉身走向後院,逍遙王才回過神來:“都上一道吧。”
魏管事忙應了,快步走到楚淩月身邊說了一聲。
楚淩月點點頭?,也去了後院。
“阿槿。”
剛走到書房門?前的唐槿聞聲回過身來:“怎麼了?”
難道是這個女人又改主意了,這態度忽冷忽熱的,扯得?她?一顆心?不上不下,遲早要瘋。
楚淩月淡淡道:“逍遙王把菜都點了。”
唐槿狂跳的心?情頓時熄了火,好吧,是她?想多?了。
“娘子稍等,我這就…咳咳,我們一起去廚房做菜吧。”
老太太已?經回房,但唐棉就在院中?打拳,唐槿一時口快,差點說漏嘴。
楚淩月點了一下頭?,兩人便一起走向小廚房。
身後,唐棉動作一頓,自覺喊了聲:“一會兒端菜的時候叫我啊。”
看著?那兩人走進廚房,關?上了門?。
唐棉也收了拳,抬著?下巴琢磨,這小兩口才好了兩天,怎麼又彆扭上了,也不知道今晚要不要去破廟,她?還惦記著?什麼時候能?立大?功呢。
廚房裡,唐槿思索一番,直接當?著?楚淩月從虛空的貨架上拿出三盤菜來。
把菜放到桌上,她?仔細打量著?楚淩月,一時沒有出聲。
楚淩月先是詫異,而後很快便恢複淡然。
在沉得?住氣這方麵,唐槿對楚淩月是佩服的,就這仿佛泰山崩於前都麵不改色的本事,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見楚淩月也不吭聲,唐槿問道:“娘子,你不好奇嗎?”
就不好奇她?為何?能?憑空變出飯菜?
對視間,楚淩月平靜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阿槿不必與我言明。”
她?答應過不說不問,答應過隻管配合。
唐槿忍不住又問:“你難道就沒覺得?我跟之前不一樣了?”
楚淩月抿了抿唇:“我知道你不是她?。”
隻此一句,又沒了話。
對於這一點,唐槿也早有預料,所以也沒覺得?驚訝。
她?心?一橫,直接攤牌了:“我確實?不是原來的那個唐槿,想來你也猜得?差不多?了,我就直說吧,隻要我們一直這麼配合下去,何?愁不能?大?富大?貴。”
所以這個女人能?不能?考慮一下,去京城也帶上她?。
她?就不信還有人對銀子不動心?的。
沒想到今天就遇到了。
楚淩月不鹹不淡道:“去京城的路不是我一人的,你想去便去。”
所以,說到底還是為了榮華富貴。
唐槿無奈歎氣:“我今天跟你說這些,是想坦誠相對,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既然彼此有感覺,為什麼就不肯試一試…”
“此事過後再說,逍遙王還在等著?。”楚淩月打斷了她?的話,麵色沉靜。
唐槿揉了揉眉,不由敗下陣來:“好,我們晚上再說。”
說個明白!
楚淩月臉色微微一變,終是沒有拒絕,早些說明白也好,免得?她?哪天心?不由己當?了真,泥足深陷成了笑話。
廚房的門?一開,唐棉便湊了過去:“我來端在就行,你們歇著?。”
目送唐棉去了大?堂,楚淩月沒有回頭?看唐槿,直接回了房。
她?的銀子攢下不少了,今日得?空也該去兌一下銀票了。
大?堂裡,唐棉目不斜視地放下菜,轉身就想走,這可是名震平蠻州的逍遙王,她?心?裡實?在是太緊張。
“且慢。”
唐棉呼吸一頓,緩緩轉過身來,低下頭?:“王爺您吩咐。”
逍遙王卻沒有看她?,而是伸出筷子夾了一塊東坡肉,慢慢咀嚼。
“鮮香軟糯,肥而不膩,上品。”
話落,他又夾了片水煮肉片,繼續點評道:“麻辣爽口,不失鮮嫩,也是上品。”
唐棉低著?頭?翻了個白眼,心?道這王爺有病吧,好好地饞她?做什麼,貴人真是矯情,吃個菜還要炫耀。
跟她?沒吃過唐槿和楚淩月做的菜一樣,她?也是有口福的好嗎。
話說到這裡,逍遙王才步入正題,狀似隨意道:“把做這些菜的廚子叫過來,本王要看賞。”
“是。”唐棉不由心?生警惕,但對方是王爺,她?不敢多?言。
回到後院,她?先是找了楚淩月,又叫上唐槿,終於打開了話匣子。
“菜是你倆做的,你倆商量一下,看是誰過去,我跟你們說,這個逍遙王一看就來者不善,說不定就是衝著?淩月來的,彆不是跟那個安郡王一路貨色,那麻煩就大?了,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千萬彆被他抓到什麼錯處,萬一他逞王爺的威風,借機發難,那我們就完了,咱們樓上樓現在可沒有人能?跟他對著?乾……”
一通擔憂的話下來,唐槿和楚淩月對視一眼,默契地一起朝大?堂走去。
唐棉愣住:“不是,你們去一個就行,怎麼還上趕著?去見他啊?”
“放心?,我們去去就來。”唐槿頭?也不回地說了一聲,心?裡也在思量逍遙王跟安郡王到底是不是一夥的。
她?去是想借著?係統判斷一二,至於楚淩月去,是因為對這些王爺、郡王的,楚淩月了解更多?一些,有些她?不明白的彎彎繞繞,楚淩月更擅長應付。
所以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她?們一起去。
“民婦唐槿、楚淩月,拜見王爺。”
兩人走到桌前齊齊躬身,朝著?逍遙王行了一禮。
逍遙王放下筷子,抬眼看去:“免禮,不必聲張,抬起頭?來吧,這菜是你們做的?”
唐槿和楚淩月又一起點了點頭?,這才抬頭?看向逍遙王。
逍遙王本想打量一下唐槿,待看到楚淩月的長相後,他眸光一頓,愣住了。
方才進門?,他隻顧注意著?說話的唐槿,沒有留意到楚淩月。
眼下這一看,心?裡那叫一個驚訝。
若不是打扮不一樣,他恍然以為是見到了當?朝皇後。
不用說,他就知道楚淩月是何?人了。
褚伯光那老兒的嫡女,也是褚皇後的嫡親堂姑。
像,真是像,這一對姑侄真像啊。
等一下,逍遙王眼神一沉,想起了自家那個不安分的二弟,安郡王好似對楚淩月格外?關?注,那晚家宴曾假借醉酒,不止一次提起此女。
後來又發生了半路劫道的事……
逍遙王隱隱察覺到了不對頭?,麵上卻沒有顯出什麼。
“你是此間掌櫃?”
第80章
逍遙王看著唐槿, 他今日的主要目的是想見一見錢氏的女兒。
至於楚淩月,回?去再命人好生查探,看看安郡王到底在搞什麼鬼。
“民女正是。”唐槿鎮定答道, 心頭悄悄升起了警惕, 如果她沒看錯,剛才這個逍遙王看楚淩月的眼神不太對勁。
好似被驚到了一般。
難道是震驚於楚淩月的絕色之姿?
那這個王爺也太讓人討厭了,跟郡王世子周梟一樣討厭。
唐槿對逍遙王的第一印象不免差了些?。
逍遙王也在注視著唐槿, 許是愛屋及烏,他對唐槿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看著是個穩重的。
“本王問你,你因何會成為樓上樓的掌櫃?”
他對於這一點很是不解。
唐槿不過才二十歲,樓上樓是什?麼地?方,東家?又是什?麼人, 逍遙王自是了解的。
也因此更加想不明?白, 一個遠在南境的窮秀才,因何會被?樓上樓看重,這麼年輕就成了甲子號樓上樓的大掌櫃。
唐槿模棱兩可道:“民女不敢欺瞞王爺,其實民女也不知是何緣故, 是此間樓上樓的前任大掌櫃,也就是龔掌櫃親自去平安縣請民女一家?來府城,說是京城丘東家?的意思。”
她為什?麼是大掌櫃,當然是因為樓上樓的東家?是她老鄉了。
想知道就去京城問啊,反正她是一問三?不知。
“果真是樓上樓東家?親自命人去請的你?”逍遙王又驚了一下,對於樓上樓的東家?丘涼, 他並不陌生。
想當年, 他根本沒把小小的欽天?監放在眼?裡,對丘涼的本事雖有所耳聞, 但並不怎麼信服。
後來奪位失敗,他才知道丘涼在其中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
彆的不說,對於丘涼的為人和眼?光,他還是認可的。
“正是。”唐槿又答。
逍遙王不由連連點頭,既然是丘涼親自選的人,品性肯定差不了。
不用等手下人把消息打探回?來,他已經起了護著唐槿的心思。
不愧是愛妃的女兒,就算身上流著一半那狗賊的血,也沒長歪。
他神色更溫和了些?,語氣裡也帶了笑:“你這菜做得不錯,本王很是滿意,你想要什?麼賞賜,說來聽聽。”
唐槿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到門口處傳來嚷嚷聲。
“私房菜賣完了?那就讓楚淩月再給?本世子做,愣著乾什?麼,還不快去。”
周梟嗬斥幾句,正想著等下見到楚淩月怎麼套話呢,就見魏管事站著一步都沒有動,眼?睛還看向了大堂的某處。
他順著魏管事的視線望過去,登時心頭一慌,忙走過去見禮。
“皇伯父,您也來了啊。”
周梟麵?上謙卑,心底早已警鈴陣陣,他這位皇伯父不會察覺到什?麼了吧,不然怎麼一大早就來見唐槿和楚淩月了。
看來昨夜消失的那些?人果然跟逍遙王府有關。
沒想到啊,沒想到逍遙王藏得那麼深,以後要更加小心行事了。
逍遙王冷笑一聲,麵?上透著嚴厲:“本王若不來,怎知你這麼大的威風。”
他才起了相護的心思,就有人來觸黴頭,老二這一家?子真是跟他不對付。
周梟誠惶誠恐地?彎了彎腰,解釋道:“侄兒不敢,皇伯父莫怪,侄兒實在是惦記樓上樓的私房菜,這才為了口腹之欲,一時糊塗。”
“放肆。”逍遙王語氣愈發嚴厲,盯著周梟道,“看來你父王對你太過疏於管教了,當哪裡都是你安郡王府嗎,一點規矩都沒有。”
到了樓上樓就要守樓上樓的規矩,尤其大掌櫃還是唐槿。
這規矩就更要遵守了。
周梟低頭連稱不敢,臉上一片晦暗,早知道方才進門的時候就好生觀察一下大堂裡的人了,也不至於就這麼撞到了槍口上。
逍遙王皺著眉,嚴聲道:“還不給?唐掌櫃道歉。”
周梟麵?色一僵,強扯起嘴角朝唐槿拱了拱手:“對不住,在下冒犯了。”
看來皇伯父是鐵了心要給?他難堪,不然何必如此責難他。
不過是兩個沒權沒勢的女子,也值得大發雷霆?
逍遙王順了氣,又看向唐槿:“我這侄兒言語無狀,讓槿兒看笑話了。”
一聲“槿兒”,讓唐槿愣了愣。
她看著一臉和煦的逍遙王,沉了沉心思,道:“王爺方才問民女下想要什?麼賞賜,民女方才惶恐,現在想好了。”
“說來聽聽。”逍遙王臉上有了笑意,越看唐槿越順眼?,愛妃那麼可心的人,生的女兒自然也出色。
“民女鬥膽請求王爺,在平蠻州,往後來樓上樓吃飯的人,都要守樓上樓的規矩,莫要以權勢壓人。”唐槿想了想,有意提出了這麼個要求。
她對逍遙王的印象改觀了一些?,也對周梟的印象更差了。
以權勢壓人,說的就是周梟。
“來樓上樓吃飯,本就要守你們的規矩,這個賞賜不算。”逍遙王笑笑,隨後看向周梟,麵?色陡然沉了下來,“還杵著乾什?麼,回?府反省去,再胡作非為,本王必上奏皇帝,你這世子也彆做了。”
“侄兒知錯,侄兒這就回?去麵?壁思過。”周梟雙手一抖,用力抱在一起,朝逍遙王深深行了一禮,逃也似地?離開了。
他要趕緊回?去告訴父王,事情有變。
逍遙王回?過頭來,麵?上又露出了笑意:“槿兒,你想要什?麼獎勵?”
又一聲“槿兒”,唐槿在經過最?初的錯愕後,心裡定了下來,膽子也大了起來。
“回?稟王爺,民女還沒想好。”
逍遙王笑道:“無妨,本王也還要用飯,你想好了再說,快去忙吧,不必在這裡陪著。”
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尋常人都免不了會緊張,所以很是體貼地?讓唐槿退下了。
後院,唐棉見她們回?來,連忙問道:“逍遙王都說什?麼了,沒為難你們吧?”
唐槿搖了搖頭,看向楚淩月:“娘子,你說我娘在王府是什?麼身份?”
她不是傻子,逍遙王的善意也很明?顯。
那眼?神和語氣像一個慈祥的長輩,在麵?對自己的孩子。
楚淩月想了想,道:“逍遙王正妃已病逝有八年,如今王府裡隻?有一個側妃,據說姓錢,傳聞逍遙王對其很是愛重。”
聽到這些?,唐槿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其實當時在王府見到錢氏的時候,她隱約就料到了一些?,雍容華貴的裝扮,還能隨意支使王府的管家?為自己辦事,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錢氏應該就是逍遙王的那個側妃吧。
而?觀逍遙王方才的表現,恐怕是知情人,知曉她是錢氏的女兒。
尤其還對她如此和善,看來逍遙王對錢氏的確是愛重的。
那就好,錢氏過得好就好。
思及此,唐槿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可以,她並不希望逍遙王站到皇帝的對立麵?。
或許這是個機會。
同樣示之以好,拉攏逍遙王的機會。
從方才逍遙王對待周梟的態度,唐槿覺得自己勝算很大。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逍遙王的所作所為都出自真心,而?不是裝模作樣做戲給?她們看。
眼?下,她何不試探一番。
“娘子,你說讓逍遙王幫我帶道菜回?去,如何?”
唐槿眼?神發亮,笑著看向楚淩月。
楚淩月瞬間意會,揚了揚唇角,道:“我覺得此舉可行。”
“什?麼帶菜?什?麼行不行的?你倆在說什?麼?”唐棉滿頭問號,明?明?是已經知道內情的人,她怎麼又聽不懂了呢?
唐槿笑道:“你不用懂,瞧好吧。”
不一會兒,估摸著逍遙王差不多快吃好了,唐槿提著一個食盒去了大堂。
“槿兒,你這是?”逍遙王看著麵?前的食盒,目露疑惑。
唐槿佯裝局促,語氣忐忑道:“民女想要的獎勵就是,勞煩王爺帶這道橙香八寶飯回?去品嘗一番。”
逍遙王一愣,眼?裡透著探究,獎勵是讓他帶道菜回?去品嘗?
這是他給?獎勵呢,還是獎勵他呢?
很快,他就明?白了一切。
隻?見麵?前的少女滿臉期待道:“這道橙香八寶飯是用糯米和橙汁做的,口感偏甜,女子最?為喜愛。”
逍遙王懂了,懂了之後頗覺欣慰:“槿兒有心了,本王回?去一定和愛妃好好品嘗。”
這是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滿心孺慕啊。
逍遙王懷著輕鬆的心情回?了府。
“王爺這是打哪兒回?來,笑得都要合不攏嘴了。”錢氏看到滿麵?春風的逍遙王,柔聲打趣一句。
逍遙王笑得更暢快了:“本王特意帶了道好菜回?來,愛妃快嘗嘗味道如何?”
錢氏嗔了他一眼?:“什?麼好菜要王爺特意帶回?來,奴家?現在還不餓,送廚房裡溫著吧。”
一旁的白管家?聞言,上前兩步,伸手就要接過來。
逍遙王卻?躲開了手,清了清嗓子道:“白二,你先退下吧。”
“是。”
隨後,逍遙王便關上了門,先把食盒放到了桌上,而?後小心打開,獻寶似地?端出一盤八寶飯。
錢氏被?他的架勢勾起了好奇心,看向桌上。
白瓷盤裡倒扣著一碗黃澄澄的米飯,幾片薄薄的橙片敷在米飯上,縫隙裡露出來的除了米飯,還有葡萄乾、枸杞和豆沙等物。
盤底滲著一層橙汁,一湊近便能聞到清甜的果香味。
“這是八寶飯嗎,搭配著橙子,心思倒是精巧。”錢氏看過之後道。
逍遙王笑容神秘,拿出一雙筷子遞過去:“愛妃先嘗嘗味道如何?這可是你專屬的八寶飯,本王都還沒吃過一口呢。”
錢氏見他興致勃勃,便順從地?接過筷子,輕輕夾了一口米飯。
“糯米香甜,口感綿軟又不失彈勁,配上這橙汁,清爽不膩,味道不錯。”
雖然如此,但她剛用過早飯不久,吃了兩口便放下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