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驚弦進入這個任務的時間點並不難辨認。
季軒然和源逍成婚的第五年,源逍帶兵驅逐了困擾a國已久的高階植物裂齒果。為此,a國特意給源逍舉行了一個無比隆重的慶功宴。在這次慶功宴上,源逍親口拒絕了國王賞賜的美人,說自己今生隻要季軒然一人。
季軒然的最後一道防線就是被這麼攻破的。他就此彌足深陷,把一顆赤紅之心完完整整地捧到了源逍麵前。
——然後被源逍一刀刀地割碎碾爛。
時驚弦馬上要參加的,正是這場慶功宴。按照季軒然的記憶,源逍此時已經進入了宴會廳,兩人過不了多久就會有正麵接觸。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另一個麻煩要解決。
“林娜公主,季藥師剛剛朝這邊過去。”
嬌縱的女聲越來越近,時驚弦習慣性地摸了摸空蕩蕩的左手腕,回身便朝走廊另一端走去。
他走得不算匆忙,林娜和侍衛拐進走廊時,正好看見他的背影即將消失在走廊儘頭。
“季軒然!你給我站住!”
林娜的聲音毫不客氣。
等她追上去時,時驚弦正站在距離拐角處不遠的地方,側過身來看她。
“殿下。”
走廊上方垂掛著一顆又一顆的飽滿晶石,充盈明亮的光線從晶石中散發出來,輕灑在青年的發梢與肩膀。
隻是這晶石明明是熱量最充沛的火燃晶,林娜卻突然沒來由地覺得周身一冷。站在她身前的青年如同在冰泉中浸過一樣,整個人都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她警惕地瞪大了粘著長長假睫毛的眼睛,再仔細去看時,卻發覺麵前的季軒然和平時並沒有兩樣。
……剛剛是她的錯覺?
林娜狐疑地打量著時驚弦,直到身旁侍衛都忍不住投來好奇目光。她才猛地反應了過來。
不對,她怎麼被一個卑賤的平民給震住了?
林娜惱羞成怒,本就囂張的氣焰直接翻了番,“你是聾子嗎?我叫你那麼多次你還繼續往前走!”
時驚弦心平氣和:“宴會馬上要開始了,殿下不是也要過去麼?”
林娜還想發作,聽見宴會這兩個字才勉強按捺下來。她不耐煩地朝侍衛揮了揮手,將人打發離開,又確認這走廊裡暫時不會有人過來之後,才重新開了口。
“季軒然,你該不會忘了當年是誰把源逍讓給你的吧?”
時驚弦心中暗嗤。
果然與季軒然的記憶一模一樣。
眼前這位嬌蠻的林娜公主,正是季軒然與源逍成親的間接促成者。林娜從小與被皇室收養的季軒然一起長大,卻從來沒用正眼看過平民出身的他。林娜對貴族與平民之間的階級差彆異常在意,所以當年皇室想把她當做賜婚對象嫁給源逍時,林娜才會極力反對,還跑到自己的姨母王後那裡哭了好幾次。
最後,還是源逍不想和皇室鬨僵關係,才主動提出與年齡相近的季軒然成親,好歹幫這位任性的公主打了圓場。
那時,源逍雖然已經嶄露頭角,引得皇室都生出拉攏之心,但他到底還根基薄弱,名聲也算不上太響亮,讓林娜很是瞧不上。
然而五年過去,源逍的異能愈發出眾,軍銜也榮升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元帥。最近,他更是憑借一己之力,驅逐了困擾a國已久的裂齒果,成為整個大陸第一個成功戰勝高階植物的人類。
所以這次,在這場專門為源逍召開的盛大慶功宴之前,林娜才會改變主意,要把這個自己曾經讓出去的元帥從季軒然手裡奪回來。
時驚弦也沒打算去了解這位公主到底是哪來的底氣,他皺眉,一板一眼地正經道:“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元帥又不是任人取予的物件,哪來誰讓給誰的說法。元帥今天才剛凱旋,這種話未免對他太過冒犯,還請殿下注意用詞。”
林娜威脅不成反被懟,火氣蹭的一下就燒了起來:“季軒然,你彆給臉不要臉!當時陛下賜婚的對象明明是我,我才是源逍的正牌夫人!”
時驚弦不動聲色地朝身側不遠處的休息室瞥了一眼,才用略帶掙紮的聲音說:“但是……殿下當初拒絕了這場婚事。”
這裡有三條走廊能通往宴會廳的側門,另外兩條都是人來人往的直行通道,隻有他特意選好的這條走廊,因為旁邊建了一個休息室的緣故,需要繞上大半圈才能去往宴會廳。
說白了,這條走廊就是為了旁邊這個休息室建的。現下宴會即將開始,大家都急著趕去宴會廳,休息室也早該沒人了,所以林娜才會篤定,沒人會專程來這裡繞遠。
不然的話,她就該像麵對真正的季軒然那樣,強行把人拉到自己的休息室去威脅。
林娜並不知道時驚弦的真正想法,她隻看到了對方故意顯露出來的底氣不足。見狀,林娜更加理直氣壯:“那又怎樣?源逍就是我的,他是我一個人的!”
行。時驚弦很滿意,他發現林娜比他想象中更加上道,說出的每一句話都能精準踩線。
不過在表麵上,時驚弦還是做出了一副並不讚同的表情。過了這麼多任務,他的表情控製能力早在實戰中練得爐火純青。
林娜哼了一聲:“不管你願不願意,這都是事實。今天宴會你給我小心點,要是壞了我的好事,不隻陛下,源逍也不會輕饒了你。”
時驚弦微微歎了一口氣,似是覺得她不可理喻:“宴會快開始了,我還有事,殿下也早點過去吧。”
不想,林娜卻不肯放過他:“你能有什麼事?今天要是不把源逍讓出來,你就彆想從這離開!”
她洋洋得意:“反正我可以和姨母一起入場,來啊,看看我們誰能耗得過誰。”
時驚弦倒不覺意外,畢竟在季軒然的記憶裡,林娜也是這麼死纏爛打,才導致季軒然錯過了去接人的任務。
“抱歉,但我要去接元帥的父母入場。殿下說的事,不如等宴會上再談。”
“不行!”林娜一口回絕,還厭惡地皺緊了眉心,“你接他們乾嘛?賤民就是賤民,連參加宴會都不會。”
時驚弦的聲音冷了下來:“殿下,請注意你的言辭,這是元帥的長輩。”
他分心留意了一下,果然聽見了從休息室那邊傳來的輕微聲響。
林娜不耐煩:“那又怎麼樣?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