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心裡能過得去一些。
怦然心動的時候,可以忘記。
可是偶爾閒暇時想起來,又揪心得疼。
他知道,他騙得了自己一時,騙不了自己一世。
更騙不了這天底下所有人。
可是能怎麼辦呢?
喜歡就是喜歡。
放不下就是放不下。
除非把這顆心剜了,或許還能忘記。可是......他的心早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陸寒垂眸靜靜看著顧之澄,漆黑似幽譚的眸底又浮起無限的掙紮與彷徨。
他的人生,仿佛因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而徹徹底底的偏離了大道。
無論再怎麼走,都是漫無邊際的黑暗,永遠都抵達不了該抵達的地方了。
陸寒懸在半空中的指尖微勾,漸漸捏成了拳,手背上浮現出一條條猙獰的青筋。
他恨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也恨自己為何會喜歡上男子,還是這樣的小廢物。
旁的都還好,但這龍陽之好,著實是他心底過不了的一道天塹。
實在......天理難容。
陸寒正內心掙紮得無比痛苦,睡得正香的顧之澄卻突然“吧唧”了一下小嘴,仿佛是夢見了什麼好吃的點心,唇瓣也微微彎了起來。
淡粉的唇瓣仿佛沾著水嫩的甜.汁,窗牖外斜斜的日光透進來,愈發顯得柔軟又水靈。
顧之澄毫無所知的舔了一下嘴角,陸寒的眸光也隨著暗了些許,喉嚨間隨之一動。
方才掙紮的理智與情感全被拋之腦後,隻能聽見自己心動的聲音。
還有魔怔了一半,腦海裡冒出來的想法。
這小東西的唇,若是咬一口,應該是甜的。
管他什麼是不是男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
人生得意須儘歡。
陸寒催眠著自己,一寸一寸俯下身來,漸漸能聞到顧之澄身上香甜的味道。
仿佛是什麼不知名的果香,沁人心脾,攝人心魄。
每靠近一寸,好像就能讓他丟了一分心智。
腦海裡隻剩下一個想法。
嘗一口。
就嘗一口。
他就隻輕輕咬......一口。
就當陸寒即將碰到顧之澄的唇瓣時,“吱呀”一聲,門突然被推開了。
陸寒迅速直起身子,薄唇在顧之澄臉頰邊掠過,似有若無的摩.擦了一下。
陸寒自以為反應得夠快,來的人應當什麼都未看見。
可惜來的是十三,她的眼睛比陸寒的動作更快。
電光火石之間,就看清楚了陸寒方才想做什麼。
十三棕褐色的瞳仁微微壓下,端著手中托盤裡的茶盞,腳步輕盈地到了陸寒跟前。
她將兩盞西湖龍井放到桌案上,卻聽到陸寒幽聲問她,“為何突然進來?”
十三頓了頓,唇瓣抿得有些泛白,卻不說話。
顧之澄還睡得香,即便陸寒清幽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也好像隻是成了讓她睡得更香的催魂曲,隻是砸吧了一下嘴,又側過頭換了一邊墊著小臉繼續睡著了。
陸寒幽幽的瞳孔裡映著十三有些發白的臉,她垂著眼,他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緒。
但他也能猜到一二。
陸寒冷聲道:“你都看見了?”
十三唇瓣抿得更緊,依舊不作聲。
陸寒風輕雲淡地理著自個兒的袖口,極好看的眉眼間掠過一絲對自身的厭棄掙紮。
許久,他才默聲道:“你可是覺得,我這樣的人很令你惡心?”
十三臉色煞白,清淩淩的眸底閃過幾縷複雜的神色,才低頭道:“奴婢不敢......”
隻是不敢,不是不曾。
所以,陸寒明白了。
他就知道,他這樣不該有的心思,是隻要流露出一絲讓彆人知曉,都會讓人覺得齷齪肮臟,鄙夷到了極致的。
畢竟連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惡心。
同為男子,怎麼可以心動呢?
他一定是瘋了。
這些日子的自欺欺人,讓陸寒心底幾乎快要崩潰。
他知道,他再也騙不了自己。
不能再一遍遍地告訴自己,他隻是喜歡一個人,喜歡到可以暫時忘記他的性彆。
即便他可以忘記,可是世人,卻不可能忽視。
就連向來最忠誠崇拜他的十三,此時也是這樣的神色,就讓陸寒已經全然明白。
不可能的。
從一開始,這份心思,就是錯的。
誰讓......他們同為男子呢?
陸寒甩了甩繡著淡淡金線紋的袖口,揚長而去。
胸中已是一片翻湧著的難言情緒,折磨得他幾乎快要失去理智。
原來世上,最擾人的,果然是“情”之一字。
尤以不該有的“情”最甚。
十三望著陸寒離去的背影,依舊如她每一回所見的那般,高大峻拔,如輕雲出岫,似下凡的神仙一般,無七情六欲,不食人間煙火。
可今日,卻被她窺見了這樣的秘密。
原來......她心中的神仙,早已經動了凡心。
且還是對他的敵人,對一個男子......
這是不應該的。
十三咬著唇,她今日故意這樣莽撞的闖進來,是因為她想知道,陸寒和顧之澄每日鎖著大門在這裡頭,是做些什麼。
她知道,即便她犯了錯,顧之澄頂多隻是訓斥幾句,主子也不好做聲,畢竟不能暴露。
可沒想到,居然能被她撞見這樣的一幕。
陸寒彎腰俯身想要親吻顧之澄的那個畫麵,就好像是有人拿著小刀,一刀一刀割破她的心,鐫刻在她心上。
痛得讓她有些難以呼吸。
更何況,陸寒被她撞破之後,眸底的難堪與掙紮,她也看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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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自問,她從小跟在主子身邊,看著他年複一年的改變,是這人世間最懂他心思的人。
十三知道,主子是知道自己不該喜歡這廢物皇帝的,隻是他情難自控,所以痛苦萬分罷了。
十三恍然明白,為何主子近日來清減成了這般模樣,容色憔悴,眸底掩映著苦澀。
她不願主子過得這樣痛苦,既然主子難以掌控自己的心,那不如就從這廢物皇帝身上下手便是了。
若是......若是這世間沒有這個人了,那主子自然也不必再掙紮糾結什麼喜不喜歡了。
十三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隻要主子能重新回到以前,不再為了這樣的事痛苦彷徨,那她願意出手,承擔一切後果。
隻要主子心裡能少幾分絕望的掙紮,那事成之後,她就是萬劫不複,死無葬身之地,她也心甘情願!
十三斂了斂神色,回頭望了眼緊閉的禦書房大門,從懷裡掏出一個碧色小玉瓶來,倒了些裡頭透明的汁液放到其中一杯茶裡。
剛把碧色小玉瓶重新收好,顧之澄就有了些動靜,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睡眼惺忪地看著十三。
“怎是你在這兒?”顧之澄剛睡醒,清朗的少年音有些啞。
十三臉色如常,隻是推了推桌上那盞茶,淡聲道:“奴婢進來送茶的。陛下剛睡醒,嗓子定是乾了吧?不如喝盞茶潤潤?”
顧之澄不疑有他,端起十三推過來的那青花茶盞,又看向空空的紫檀雕荷花炕桌旁,蹙眉問道:“攝政王呢?”
十三垂眸頷首,沉聲答道:“奴婢不知何事,攝政王似是有事,匆匆離宮了。”
顧之澄露出些若有所思的表情,重新看向手中的青花茶盞,裡頭漂浮著雀舌般的嫩茶,片片墨綠,陣陣幽香,光是這樣聞著淺淺的茶香,就已覺沁人心脾。
十三見顧之澄似乎有疑,便拿起托盤上用來試毒的銀針蘸了蘸。
銀針依舊光輝熠熠,沒有半點黑色,表示這茶是安全無虞的。
顧之澄點了點頭,放心地將那茶盞遞到了嘴邊。
十三則眼睜睜的瞧著,棕褐色眸子裡泛著細碎的幽光。
堅定又決絕。
</>作者有話要說:前一世,十三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才故意殺了顧之澄的。
在她眼裡,神一樣的陸寒喜歡男子是一個巨大的汙點,一定要全部抹去,更何況陸寒這麼痛苦折磨。
而陸寒不知道她是故意殺的,以為她隻是不清楚顧之澄的身體狀況,藥用多了,所以沒有殺她。
十三:屬下覺得,隻有不存在,才能不痛苦。
毫不知情的陸寒:十三你是故意的???本王覺得你這樣實在是大錯特錯!!!
冷漠的十三:我不要你覺得,隻要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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