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承每天看書的時間基本固定, 到點就先回房了。(百度搜索 d O W N每天看最新章節.)
龍煜進來時就見屋裡隻亮著一盞燈, 角落的小影院則閃著微光。他走過去, 見裡麵正在放一個紀錄片, 兩隻雄獅上下交疊, 在做一些少兒不宜的事,而鬱承吃著冰淇淋, 看得津津有味。
龍煜:“……”
他實在沒忍住給了一句,“侄咂,你已經饑-渴到這種程度了?”
鬱承笑出聲:“沒有,誰讓你恰好趕上。”
說著話,鏡頭切換,幾隻斑馬在河邊喝水, 水麵上一隻鱷魚正虎視眈眈。他問道, “你看嗎?”
龍煜在他身邊坐下:“你還喜歡看這個?”
鬱承道:“無聊看著玩。”
他說著好奇道, “妖界有鱷魚嗎?”
龍煜道:“有。”
鬱承想了想:“那企鵝和北極熊呢?”
龍煜道:“也有,比較少。”
鬱承道:“我發現……”
話未說完, 兩個人視線對調, 互換了——龍煜今天是掐著點來的。
鬱承心裡詫異,以往龍煜都會提前來,哪怕最忙的那段時間,每到互換的時候偶爾也會過來和自己看個電影, 現在不忙了, 他反而卡點了。
他問道:“你今天有事?”
龍煜道:“嗯, 忙著忘點了。”
他把手裡的冰淇淋遞過去讓這小崽子繼續吃, 問道,“剛才想說什麼?”
鬱承一向識趣,見他很忙,就將紀錄片關了。
角落頓時暗下來,他起身開燈,回來坐好:“我發現妖界的妖都是常見的動物。”
龍煜道:“廢話,基本都是從人界過來再修煉成妖的。人界有什麼,這邊就有什麼,包括一些已經滅絕的物種。”
鬱承吃了一口冰淇淋:“但龍就沒有。”
龍煜挑眉,知道他的主題了。
鬱承道:“我查過,妖界的妖分兩種,一種是先天在這裡出生的,一種是像小兔子和熊貓那樣,是後天來這裡修煉成妖的,但沒有記載龍是怎麼來的,更沒有寫禁地是怎麼來的。”
龍煜“嗯”了聲。
最近發生的事都得從三十年前的禁地之變說起,鬱承不是笨蛋,這是想從源頭查,他問道:“你這幾天看書就是想找這個?”
鬱承點頭:“但我沒找到任何關於禁地的記載。”
龍煜道:“都在書架的最上層,明天讓他們搬梯子過來,你慢慢看。”
鬱承道:“你直接告訴我不行嗎?”
龍煜道:“那些禁地的資料裡隻有一條是清晰的,就是不能打開它,其他都是些零碎,我說也說不出什麼具體的東西,你來看一遍,興許能有新發現。”
鬱承沒意見,吃完冰淇淋,和他去浴室刷牙洗漱,看著他定好鬨鈴,便關燈睡覺。
屋裡很快靜了下來。
龍煜躺在床上,慢慢活動一下手指,心想:小崽子的身體。
雖然不是第一次互換,也不是第一次使用這具身體,但可能是心態上發生了變化,他總覺得有點奇妙,便把手放好,沒有往身上沾。
可惜天不遂人願,鬱少爺吃冰淇淋前還喝了瓶飲料。
龍煜剛躺下十分鐘便感到一陣尿意襲來,沉默了好幾秒,認命地去了洗水間,用極其強大的心理素質解決完生理問題,回來重新躺好,開始思考人生。
他認真審視這場突如其來的感情,想知道是一時鬼迷心竅,還是真的栽了。
然而這世上很多事都無法分辨出一個結果,更彆提他當局者迷,分辨的還是自己複雜的心思。
他最後隻能捫心自問:想要鬱承嗎?
答案是肯定的。
這小崽子太招人喜歡,識趣的時候乖巧聽話,懟人的時候伶牙俐齒,平時一副好脾氣的樣子,實則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尤其還很聰明,什麼事一點就透……他們明明沒相處多久,他卻已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對方的陪伴。
但他能要嗎?
答案是否定的。
以前不知道天高地厚,桀驁不馴地表示過看上誰就要弄到手,事到臨頭才明白那完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人妖殊途。
哪怕他願意承受以後失去對方的痛苦和無邊的孤寂,他也不能邁出那一步。
因為他和普通的妖不一樣,他是妖王。
而妖王沒有假期,是注定要回妖界的。
門一關三十載,人類的壽命如此短暫,能有幾個三十年?
如果鬱承是個孤兒,他自然會想方設法把人弄回妖界,但鬱承偏偏不是,他不能自私地把人拐走,讓鬱承見不到親人的最後一麵,何況依這小崽子的性格,八成也不會跟著他走。
他們隻有不到一年的時間,他把人追到手,吃乾抹淨隨手一扔回妖界,這也太操-蛋了。龍煜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也乾不出這種事。
所以既然無法許一個長久,那就不要輕易開始。
龍煜越想越多,逼著自己心硬,這時隻聽一陣清脆的鈴聲撕裂寧靜,鬨鈴響了。
鬱承用的是妖王的身體,聽見鈴聲,頓時睜眼,對上了自己的臉。
鬱承:“……”
龍煜:“……”
二人借著手機屏幕微弱的光對視一眼,鬱承道:“叔,你沒睡?”
龍煜道:“嗯,在想事。”
鬱承道:“想什麼?”
龍煜道:“沒什麼,睡吧。”
鬱承被鬨鈴弄清醒了,湊近一點:“說說,我或許能幫你想想。”
龍煜暗道你能幫我想什麼,你還能把自己給我不成?
他翻身躺好,拒絕交流:“睡你的覺。”
鬱承戳了一下,見他不搭理,問道:“那鬨鈴還定嗎?”
龍煜道:“不定了。”
鬱承便聽話地關上,仔細思索這一天的事,找不出龍煜反常的點。
但先前龍煜壓力大的時候也沒到失眠的地步啊,他好奇極了,再次湊近:“叔。”
龍煜道:“嗯?”
鬱承道:“我睡不著。”
龍煜冷酷無情:“數羊。”
鬱承“哦”了聲:“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龍煜忍到第五十隻,問道:“你就不能默數?”
鬱承道:“默數沒感覺。”
龍煜道:“那你能不能彆忽高忽低的?”
鬱承道:“這樣顯得抑揚頓挫。”
龍煜心想你這是要造反,伸手打開床頭燈:“說,想乾什麼?”
鬱承打量他的神色,發現是不爽,但沒有特彆不爽,估摸應該能問問,提議道:“咱們要不要喝杯酒?”
龍煜盯著他看幾眼,同意了。
兩個人便到了院外的茶室。
夜風輕拂,夏蟲聲聲,院內樹枝搖曳,一抬頭就是璀璨的星河。鬱承愜意地眯著眼,放鬆地靠著沙發,感慨道:“你們這裡真好。”
龍煜沒接話,打開酒倒了兩杯。
鬱承拿起一杯和他碰了碰,仰頭喝乾,呼出一口氣:“爽。”
龍煜道:“開心了?”
鬱承笑道:“開心,主要是叔對我太好,我感激。”
龍煜心想你感激個屁,懶得和他計較,拿起麵前的酒也乾了。
鬱承主動倒酒:“聊聊人生唄?”
龍煜道:“行,聊你的,你將來想做什麼?”
鬱承的嘴唇貼著杯子:“唔……我哥是自己創的業,沒去家裡的公司,所以我爸一直想讓我過去幫忙,我沒什麼太喜歡的事,大概率會繼承家業吧。”
龍煜把新倒的酒也喝了:“看來下次開門,我就得喊你鬱總了?”
鬱承笑道:“萬一我把公司搞倒閉了呢?”
龍煜大發慈悲:“那你到時候喊聲叔,我接濟你。”
鬱承笑出聲,伸手:“拉鉤。”
龍煜道:“多大了還玩這個。”
話雖如此,他還是伸手和他拉了拉,然後兩個人又各自喝了一杯。
鬱承暗搓搓觀察,猶豫幾秒還是說了實話:“叔,我酒量不好,度數越高越受不了。”
但他良心發現晚了,龍煜已經暈了。
他們拿的是妖界的酒,度數高,二人連喝三杯,鬱承的身體便受不了了。
龍煜想過這小崽子可能想灌醉自己,便決定先喝三杯逗逗他,後麵再慢慢和他耗。
這敗家子吃喝玩樂樣樣精通,他下意識覺得他酒量不錯,誰知鬱少爺偶像包袱重,不想當酒鬼,向來點到即止,壓根沒鍛煉過酒量。
三杯酒下肚,立刻一齊造反。
龍煜後悔地扶著額,暗道這小兔崽子真的欠揍,平時玩得那麼開,竟是個三杯倒。
他站起身:“我睡了。”
鬱承急忙扶著他:“你怎麼樣?”
龍煜道:“……還行。”
鬱承看著他搖晃的身體,覺得這個“還行”很沒說服力。
他把人扶上床,喊了兩聲,見龍煜不怎麼搭理他,問道:“叔,要喝點醒酒茶嗎?”
龍煜閉著眼靜默一會兒,低聲道:“不喝。”
鬱承一看這模樣就是要睡過去,也不知這是他醉酒的風格,還是這具身體的風格,試探道:“叔,你今天煩什麼事?”
龍煜這次靜默的時間更長,就在鬱少爺遺憾地想他可能睡著了的時候,突然聽見了極輕的幾個字:“……人妖殊途。”
鬱承頓時愣住。
堂堂妖王睡不著,想的竟是人妖殊途?
可從他以前勸宋葉磊的話就能看出他早已見慣了這事,也早已看得很透徹,怎麼還會為此煩心?
除非……除非是他自己攤上了這個難題。
鬱承心頭一跳,龍煜這是看上了一個人類?
向來聰明絕頂的鬱少爺快速在腦海裡過一遍人選,把最大的嫌疑放到了自己的身上,有點不太敢信。
也不是沒有苗頭,他想。
比如一言不合就拔子春的毛,比如賭注選的是他的初吻,再比如這兩天的中午不和他吃飯了。
鬱承從初中到大學一直是校草,像那種平時玩得挺好的男生突然鬨彆扭不搭理他、一段時間後竟對他表白的事也遇見過三四次,隻是龍煜做得太不動聲色,他一時沒往那個方向上想。
那麼問題來了。
現在該怎麼辦?
鬱承的心裡有些亂,一方麵勸著自己不要瞎想,龍煜可能是在說夢話,一方麵又控製不住思考這種可能性。
投機取巧,自食其果。
開始輪到他失眠了。
龍煜第二天睜眼的時候就見小崽子睡得很沉,喊了兩聲都沒醒。
他快速想起晚上的事,心裡“咯噔”一聲,仔細思索,發現記憶停在鬱承問他喝不喝醒酒茶,後麵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不過他沒有宋葉磊的毛病,喝醉了一向惜字如金,應該不會說那些不該說的。
他疑神疑鬼,推了推身邊的人,見他迷迷糊糊“嗯”了聲,問道:“今天還上班嗎?”
鬱承皺眉:“……頭疼。”
龍煜道:“該。”
鬱承昨天睡得晚,精神不好,更彆提這具身體還宿醉了。
他閉著眼緩了好一會兒才連上斷開的思路,猛地睜眼,見龍煜早已下床,便坐了起來。
龍煜聽見身後的動靜,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給你請假,睡吧。”
鬱承道:“不用,我去。”
龍煜看他一眼,見他仍揉著額頭:“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