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你的係統有問題?”
她一連串質疑襲來,隻換來陳亦行冷冷一瞥。
“你當我這是什麼,趙又錦?”
“監控器……?”她抬起頭來,這才察覺到某人的不滿。
“你也知道?你安的是監控器,不是探照燈。”某人淡淡陳述事實,“他又沒開燈,你看得見個屁。”
“……”
行吧,原以為是個溫馨之夜,她和隔壁鄰居友好地坐在一起,進行新聞行業與科技行業的交流互動。
直到眼下,趙又錦才明白,看來一切都是錯覺。
――
在監控器安好的第三個夜晚,趙又錦下班回家,照例打開電腦,以倍速拉動進度條,觀察房磊一天的動作。
無關緊要的事情她通通忽略,隻看有沒有貓。
這樣的觀察已經持續了三天。
說來好笑,彆人每天下班,回家追劇看直播,而趙又錦看錄播。
播什麼?播一個變態的日常。
原以為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
早晨八點,房磊起床。
八點二十,邋裡邋遢出門。
中午沒有回家。
夜裡七點,大門傳來動靜。
趙又錦剛端起水杯,就看見畫麵上,房磊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拎著一隻很大的黑色背包,回家後,把背包重重地扔在地上。
著陸的一瞬,背包動了動,傳來刺耳的叫聲。
水杯已經端到嘴邊,突然凝滯。
趙又錦迅速放下水杯,把倍速調低,全神貫注地盯著畫麵。
此刻已是夜裡九點半,她看見的畫麵來自兩個多小時之前。
房磊換了身深色衣服,重新出現在客廳,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朝著6深色背包踹了一腳,然後拉開拉鏈。
背包裡有兩隻貓,一大一小,都是毛色參差不齊的野貓。
小的那隻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大的露出獠牙,豎起渾身毛,擋在小的麵前,衝房磊齜牙咧嘴。
看起來像是貓媽媽帶著孩子。
趙又錦心跳加速,呼吸都有些急促,一眨不眨望著屏幕。
下一刻,她看見房磊拎起大的那隻,走向玄關,從鞋櫃上拿起之前她看見過的那隻老虎鉗,又回到客廳。
貓在拚命掙紮,淒厲地叫著,仿佛預知到殘酷的命運即將降臨。
但掙紮也是徒勞無功,因為房磊戴著塑膠手套,顯然早有經驗。
手套沒過手肘,任野貓如何掙紮,都撓不到他。
他麵色陰鬱,仿佛有無儘怨氣。
老虎鉗落在貓頭上之前,他說:“你彆怪我,要怪就怪那群王八蛋。”
下一刻,趙又錦心跳驟停,猛地閉上了眼。
……
陳亦行坐在床頭看書。
這是他的習慣,每天夜裡都會一小時。
現代人的娛樂方式愈加多樣,生活節奏也越來越快。各類短視頻,微博和論壇,像龍卷風一樣席卷人的生活,在極短的時間內帶來鋪天蓋地的信息量。
紙媒的衰弱已成必然。
身處IT行業,陳亦行的感觸尤為深刻。
即便行風的人員都是高材生、知識分子,但脫離校園,無人督促,他們也漸漸開始擯棄書本。
幾乎二十四小時拿著電子產品,如非必要,絕不會碰書。
陳亦行是個例外。
他不愛花花世界,活得很獨,每晚仍堅持。
直到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破深夜的寧靜。
對方連門鈴都不按,急躁地,一下一下拍著門,像暴風雨來襲。
陳亦行放下書,很快走到門口,透過貓眼往外看。
昏暗的樓道裡,趙又錦穿著家居服站在那,麵色蒼白,緊咬下唇,眼裡似乎還有一點淚光……?
下一秒,他驀地拉開門。
“怎麼了?”
沒想到他的鄰居像個導彈一樣,猛地衝過來,一頭紮進他的懷裡。
?
陳亦行渾身一僵。
懷裡,趙又錦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可憐巴巴地哽咽著,還有些發抖。
“我,我看見他了……”
“看見什麼了?”他沒察覺到,他連語氣都放輕了,儘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手卻僵在半空,無處安放。
小孩揪住他的睡衣衣領,也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
“我看見他,拿鉗子,砸碎了一隻貓,的頭。”
每一次停頓,都是一次抽噎。
陳亦行很快察覺到,單薄的睡衣承載不住眼淚的重量,胸口有一片濡濕,還在不斷擴大。
他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一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把監控交給這麼個半大不小、心靈脆弱的小孩,真的合適嗎?
那隻開門後就僵在半空無處安放的手,終於慢慢落在她的肩頭,輕而有力地拍了拍。
“彆怕。”
她淚眼婆娑抬起頭來,意外落入一片和煦如春的眼神裡,像落滿杏花的湖,像春雨過後的山。
“彆怕,趙又錦。”他緩慢有力的聲音響徹耳畔,“記者最需要的品質是什麼?”
“敏銳的直覺……?”
她下意識說出老師曾教過的知識。
“不對。”男人搖頭,平靜道,“是勇敢。”
“……”
“監控看完了?”
“……還沒有。”
“害怕?”
她點頭。
陳亦行無聲地歎口氣,“那還看嗎?”
她臉色一白,但還是倔強地繼續點頭。
“OK。”男人側身,從門口的衣架上拿過大衣,披在身上,“走吧。”
“去哪?”趙又錦愣愣地問。
“不是要看監控嗎?又怕,又要看。”陳亦行拉著她的胳膊,把她一路拉到對麵大門口,“還哭成個淚人跑我家來。”
趙又錦麵色潮紅,伸手飛快地抹了把臉,掌心濕漉漉一片。
“……是汗,不是淚!”
還挺倔。
這時候還有心思嘴硬。
陳亦行拉著她的手,在指紋鎖上飛快一摁,滴答一聲,門開了。
“我陪你看。”
他淡淡地說,然後輕車熟路打開鞋櫃,拿過三天前剛拆封的白色男拖,自顧自穿上。
回頭再看那個傻眼的小孩。
“還不進來?”
趙又錦吸吸鼻子,腮幫子鼓得老高,順手把門帶上時,悶悶地嘀咕了句:“這是我家!”
陳亦行回頭:“那我走?”
“……”
腮幫子鼓的更高了,趙又錦拒絕回答這個問題,隻抬腳向廚房走,背影很高傲,但問的內容卻……
“喝什麼?熱巧還是綠茶?”
……著實卑微。
陳亦行看著那個背影,輕哂。
“熱巧。”
說來奇怪,起初嫌棄它太膩太甜,即便她少放糖,對牛奶,也依然喜歡不起來。
可眼下她一問,他腦子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卻是這兩個字。
有的東西起初不合眼緣,但接觸之後,卻發現回味悠遠。
以至於,後來趙又錦咬牙切齒,在他的陪同下看完那段血腥而慘烈的視頻時,他側頭望見她不忍的表情、緊握的拳頭。
下意識伸手,拉過她。
然後一根一根,掰開她過於用力,已然泛白的指頭。
“力要往壞人身上使,而不是折磨自己。”
他對上那雙淚汪汪的眼,頓了頓,聲音放低,“趙又錦,這雙手是你的武器,保護好它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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