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2)

據說我爹是皇帝 時三十 12301 字 7個月前

善善生了好大的氣。

她抹著眼淚,哇哇大哭地走回家,把家裡人嚇了一大跳。

溫宜青與奶娘一塊兒哄了又哄,才從她抽噎著含糊不清的淚語中聽清楚前因後果。

溫宜青哭笑不得:“這算什麼事。”

善善的眼淚掉個不停,怎麼也止不住。她隻覺得自己被狠狠的騙了。她一直當石頭是個無家可歸的小乞丐,心疼極了,天天惦記著他,怕他吃不飽肚子,穿不暖衣裳,最愛吃的點心都要省下來分他一半。

他卻是有家、有娘的!

“石頭又不是你的小狗。再說,小狗也有爹娘,他又不是真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溫宜青拿帕子把小姑娘臉上的眼淚擦掉,隻見她眼眶紅紅的可憐模樣,心中疼惜又無奈,“他從沒瞞著你,是你自己誤會了。”

善善心想:她怎麼會把石頭哥哥當小狗呢。

她又想:要是真是小狗就好了。這樣她就能把他帶回家了。

她含著眼淚問:“娘,你也知道嗎?”

“知道。”

天生灰眸的小乞丐,雲城地方小,誰都能說出一二。

他爹是個胡商,卻死得早,而他娘早早改嫁,與後來的夫君生了一個大胖小子,日子過得和美,卻容不下他,很小時候就被趕出來討生活。明明有家有娘,卻整日睡在街角破廟,活得比狗都不如。若不是他天生力氣大,早不知餓死凍死在何處。

去年上元節,溫宜青得了他的幫助,善善又念個不停,也去問過他的意見。

他覺得自己有娘,沒必要再認一個。

當著彆人的麵,總不好說彆人親娘的不是。同是當娘的,溫宜青隻能平日裡多照拂他一些,若鋪子需要人手,便請他來做工,與大人一樣的價錢,逢年過節,再借善善送去吃食。多的他也不願意再要。

這話如何與善善解釋呢?

小姑娘被她護得好,滿腦子天真無邪,也不知世上的爹娘也分好壞,也並非是所有親生的孩子都能被當作眼珠子疼。

溫宜青想了想,說:“善善,難道你打算再也不見他了?”

小姑娘一下止住了眼淚,呆呆地看著她。

“你可想好了,等年後我們去了京城,你就再也見不著他了。”溫宜青說:“你不是還想帶他一塊兒去京城嗎?”

善善為難地整張小臉都皺了起來。

但她也沒有氣多久。

她是個軟和好說話的小孩兒,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生氣也是一會兒的事,聽丫鬟說石頭來找她,都不用溫宜青勸,自己便跳下椅子跑了出去。

還不忘帶上一盤棗泥糕。

她臉上的眼淚都還沒擦乾,鼻子眼睛都哭得通紅,濕漉漉的可憐相,等見到了石頭,即便是擺出一副凶相,也是軟綿綿的,沒一點威懾力。

石頭急得滿頭大汗,“善善!”

善善凶巴巴地說:“你下次再騙我,我就不理你了!”

石頭雖不知自己哪裡騙了她,但全都滿口應下,他眼巴巴地看著,直到小姑娘的臉上重新出現甜甜的笑臉,這才放下心。

善善把棗泥糕給他。剛吃了不少東西,他肚子裡仍有不少空當。

善善:“那你不回家,今年能與我一塊兒過年嗎?”

石頭想了想:“我要先問問我娘。”

“為什麼問問你娘?”

“弟弟生病了,她可能要我乾活。”

善善又泛起愁,“我娘說,等過完年,我們就要啟程了。”

“我有空就來找你。”

話是這麼說,可善善等了又等,等到家中各處都掛起來紅燈籠,貼了春聯,她換了好幾身新衣裳,也沒見他來。偶爾在外麵碰到,他依舊在忙碌乾活,他弟弟的病還沒好。

除夕那天,善善說了一串吉祥話,高高興興地給所有人祝福了遍,還得了娘親給的壓歲錢。

錢管事已經愁眉不展許多日,可到了年節,他喝一口美酒,便又得意洋洋地說起忠勇伯府。

“……一到過年,皇上就在宮中設宴,朝中文武百官,也並非是誰都可以參加。我們伯府的老爺們年年都有這份殊榮,宮宴是什麼模樣,你們見過沒有?”

善善配合地搖頭。

錢管事當即誇誇其談起來。他也沒進過宮,但見過伯府的熱鬨場麵,再說得誇張一些,便叫善善聽得心馳神往。

善善憧憬:“我也想去。”

錢管事撫著胡子,“你?你是去不得的。”

“為什麼呀?”

“你又不是官老爺,皇上怎麼會叫你進宮呢?除非……”

“除非什麼?”

錢管事心說:除非你是宮中的公主,皇上的親女兒。

但他怎麼敢拿皇帝開玩笑,聽小姑娘問,隨口就糊弄了過去。

隻一眨眼的功夫,年就過完了。

年關一過,氣候就開始轉暖。溫宜青在年前就開始處理雲城的事務,忙碌到年後才總算處理完。

轉賣了不少鋪子莊子,換做厚厚一疊銀票藏在箱籠夾層裡,其他的找了可信的管事照看,每個季度都會叫人將賬冊分紅送至京城。

即使善善平日裡是個樂觀快活又心大的小姑娘,這會兒難免變得怏怏不樂。哪怕是先前多想要一大家子人在一起生活,真到了離開時,她又什麼都舍不得了。

溫宜青帶著下人收拾行李,將她的舊玩具一件一件從箱籠裡拿出來,回過身見屋中空了大半,再一回頭,小孩又不知道鑽到了哪個角落找寶貝,捧著一個丟了許久的布老虎來和她邀功,蹭了一鼻子灰,叫她更加哭笑不得。

一切都忙碌完,便到了不得不上京城的時候了。

離開雲城那日,石頭來城門口送她們。

善善本來已經做好了分彆的準備,一見到他,眼淚又汪汪湧了上來,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擦了又擦,把娘親的帕子都哭濕了,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石頭哥哥,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善善難過地說:“你要每天都吃飽,長得高高的,壯壯的,以後我就沒法給你東西吃了,你不要死了。”

“好,”

善善把自己的小金魚錢袋交給他。

石頭不想收,可小姑娘還掉著眼淚,滾燙的淚珠滴在他推拒的手上,讓他一下子渾身僵硬,連手指頭都不敢再多動一下。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善善踮起腳,將那個錢袋挎在了他的身上。

這裡麵是她積攢下來的所有銀錢,以往的零花錢大多都被善善用來買吃食和玩具,知道自己要離開後,她就一口點心也不多吃,一個玩具也不多買,全都攢了下來。如今全部都交給石頭,一文錢也沒留下。

善善吸了吸鼻子,帶著重重的鼻音:“石頭哥哥,我知道你不願意收我的銀子。可你拿著,我就不會擔心你了。你去給你弟弟治病,不要再餓肚子啦。”

石頭低頭摸了摸胸口的錢袋,也低低應下。

善善眼巴巴地看著他,還是不死心:“石頭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京城嗎?我娘都答應了。”

“我娘在這。”他說。

好吧。

要善善說,就算是彆的地方再好,她自己也是不想離開娘親的。

她隻能傷心地與他告彆,努力睜大眼睛,用力把他的模樣記在腦子裡。記得牢牢的,生怕自己記性不好,一不留神就會忘了。

石頭摸著錢袋上金魚鱗片的繡紋,想了許久,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

“善善,我有名字的。”他說:“他們都叫我石頭,其實我還有個大名,是我爹給我取的,我沒告訴過其他人。”

石頭:“你把手伸出來。”

善善聽話地把手遞過去。

粗糙的指腹在柔軟的掌心輕輕劃過,石頭拿手指作筆,低著頭,一筆一畫,笨拙地寫出了自己的大名。

他不識字,隻會寫自己的名字,是花了錢請城中的一個書生教他寫的。他學了好幾天,有空就練,到現在,還是第一次將自己的名字寫給彆人看。

拓,跋,珩。

寫完最後一筆,石頭臉上露出靦腆的笑意,“善善,你一定要記住。”

善善重重點頭:“嗯!”

“等我長大了,就掙銀子去京城看你。”

“真的嗎?”善善連忙伸出小指頭:“我們拉勾。”

石頭也伸出小指,與她勾了勾。

遠處,溫宜青催了一聲,已經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善善的難過又湧了上來,隻是這回有了盼頭,還沒分開,她就開始期待起未來的相見。

她一步三回頭,等進了馬車,腦袋又從車簾後麵探出來,用力朝著這邊揮手。

“石頭哥哥,你一定要記得來找我!”

馬夫揮下鞭,馬匹唏律律叫了一聲,長蹄踢踏,帶起陣陣飛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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