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善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寺廟裡的那個好心叔叔。
她被護衛抱上了馬車。馬車內飾舒適華貴,座位鋪了軟墊,內壁嵌夜明珠照明,大太監手腳麻利地從旁邊小櫃裡呈上茶水點心。善善捧著點心,整個人還是懵懵的。
她放輕了動作,掀開車簾一角往外看去,街上還是黑漆漆的,熟悉又陌生的街景飛快往後退去,一名騎馬的護衛看了她一眼,便叫善善立刻縮回了腦袋。
“叔叔,你怎麼會在這裡啊?”她一臉驚奇地說。
皇帝也瞧著她:“天已經這麼晚,你怎麼會在路上?”
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
善善沒有隱瞞,全都告訴了他。她從自己上學堂開始說,說到自己的新朋友,再說到自己收到的賀禮,最後,才說起了下午放學沒見到家中馬車的事情。
皇帝忍不住摸了一下耳朵。
小姑娘憂愁地歎了一口氣:“沒有辦法,我們就隻好自己走回家了,我娘還在家裡等我呢。”
“馬車沒了?”
“是啊。”善善說:“平時他們都在學堂門口等我,可能今天表哥們等不及,就先走了。”
“為什麼不去找學堂裡的先生?”
“找過啦。先生們也走了。”
她也不是立刻決定要自己走回家的。
看到馬車沒了,她就與石頭在學堂門口等了一會兒,以為馬車會再回來接她。可是等到天都黑了也沒見到馬車的影子,到那時,學堂已經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見不到,他們才選擇自己走。
“我的運氣可真好。”善善笑得眼睛像月牙彎彎,頰邊的小梨渦像是盛滿了蜜糖,她慶幸地說:“叔叔,幸好我碰到了你,不然還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您不知道,剛才我們還走錯了路,幸好石頭哥哥發現了。”
旁邊的石頭低下頭,不好意思地抿緊嘴巴。路也是他帶錯的。
皇帝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一派天真,但料想她在忠勇伯府的日子過得不算好。
他皺了皺眉,平生頭一回對自己的寵臣生出些許不滿:若是他早些將人娶到家裡,小姑娘不就不用受這些委屈?
善善好奇地看著他:“叔叔,你不是住在寺廟的嗎?你怎麼在這裡?”
“回家。”
“你家也住京城嗎?”
“嗯。”
善善高興地說:“那可真好,叔叔,下回我就可以邀請你來我家玩啦!”
皇帝莞爾。
她又在自己的書袋裡翻來覆去地找,但今日她什麼禮物也沒有準備,隻找到了賀蘭舟贈予她的毛筆。善善歉意地說:“對不起,叔叔,我下回再給你謝禮。”
“用不著。”皇帝說:“順路。”
胡說。
方才她上了馬車以後,馬車還調了個頭往另一個方向走。
善善也不拆穿,心裡美滋滋的,隻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像是得了骨頭的小狗一樣。
皇帝瞥到一眼,目光頓了頓。
他喉嚨口發癢,又有些不自在。車廂不算狹窄,但又好像充斥著小姑娘的氣息,他想了想,說:“你上學堂,我也沒有給你準備賀禮。”
“沒關係的。”善善立刻道:“您已經幫忙送我回家了。”
“這不算什麼。”
“那……那下回我能找您玩嗎?”
皇帝頓了頓。
善善瞅著他的臉色,體貼地說:“如果您很忙的話,那就算了。”
她知道的,大人都很忙,像娘親天天都要忙碌鋪子的生意,許多時候顧不上她。這個好心叔叔看上去那麼厲害,肯定比娘親還要忙很多。
但儘管如此,她的臉上藏不住事,失落已經明顯的掛在了她的小臉上。
皇帝不禁側目。
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何心軟,可回過神來時已經脫口而出:“可以。”
“真的嗎?!”善善一下子坐直了。
“……真的。”
善善美滋滋地說:“謝謝您。”
“……”
皇帝垂下眼,當做自己沒看見大太監已經遮不住的震驚。
帝王金口玉言,能輕易允諾一個孩童陪她玩樂,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馬車平穩地在京城的街上疾馳過,善善兩條小短腿走了許久的路,馬匹用四條腿輕易地超了過去。
好像隻是一會兒的功夫,馬車就到了忠勇伯府。
善善還有些舍不得,戀戀不舍地與他道彆:“叔叔,再見。”
“嗯。”
皇帝看著她被護衛抱下馬車,緊接著另一個小孩也跳了下去。忠勇伯府今夜燈火通明,幾乎是立刻的,門口的家丁就看見了她。
“善小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