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善善捂著通紅的手掌心,眼淚汪汪地給手心呼氣。
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她隻記得自己躺在皇上叔叔的懷裡, 耳朵裡是輕柔的念書聲,就像是娘親哄她睡覺時唱的小曲一樣,聽著聽著,不知不覺變得眼皮沉重,等再睜開眼睛,天都已經亮了。
夫子布置的功課隻做了一半,醒來後再補已來不及, 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柳夫子手中的竹條打在自己的手心上, 疼得倒吸涼氣。
娘親還道要她吃點苦頭, 日後才不會因為貪玩而耽誤功課。
善善吸吸鼻子,覺得自己可憐極了。
石頭忍不住轉頭看她。
他看了一眼柳夫子,如今還在檢查學生們的功課, 又一個學生被他手中的竹條抽得嚎啕大哭,教舍裡亂作一團。他想了想, 從書袋裡掏出一隻竹編的螞蚱。
螞蚱做的活靈活現,四條細細的竹腿穩穩當當立在桌案上, 尾部高高翹起,他手指在螞蚱尾部按下,整隻螞蚱便高高仰起, 待一鬆手, 便好似活過來一般, 一下蹦到了隔壁桌案去。
善善一下停了眼淚, 驚喜地看著從天而降的小玩具。
她眼睛亮晶晶地回頭去看, 石頭唇角抿起, 對她點了點頭。善善立刻抹掉臉上的眼淚, 二人用眼神動作無聲地交流一番,她也學著將螞蚱放好,摁下尾巴,手一鬆,在善善期待的目光之中,小玩具高高的彈起,抖著細細的翅膀飛了出去。
但飛歪了方向。
撲通落到前麵學生的腦袋上。
江惠柔正在看夫子訓話,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落到腦袋上,她下意識低頭,一隻螞蚱從她頭上掉了下來……
“哇!”
她整個人跳了起來,連忙去拍自己的頭發,崩潰地大哭出聲:“有蟲子!”
柳夫子皺起眉頭:“江惠柔,出什麼事了?”
“夫子,有蟲子掉我頭上了!”
善善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心虛地扣著自己的小手。
柳夫子大步走下來,定睛一瞧,那隻蟲子做了壞事也不著急跑,還好端端地待在江惠柔的桌案上,神氣地抖著自己用竹絲做出來的長須。
“彆怕,是假的。”柳夫子安撫道。
旁邊的學生也發現了:“是隻假蟲子。”
“江惠柔,你怎麼連真蟲子和假蟲子也分不清?”
“哈哈!”
四周的小朋友們哄笑出聲,江惠柔也被笑得停了眼淚,低頭看去,這下總算看清蟲子的全貌。她氣得跺腳:“夫子,有人捉弄我!”
柳夫子亦是大怒,環顧四周:“這是誰乾的?!”
善善更心虛了。
她舉起紅通通的小手,剛準備要站起來認錯,石頭卻比她更快一步,刷地站直了身體。
“夫子,蟲子是我做的。”
“豎子頑劣,欺淩同窗,擾亂課堂!”柳夫子大怒:“拓拔珩,你給我去外麵罰站!”
石頭彎腰拾起課本,坦然走了出去。善善哪能讓他受罰,連忙想要爬起來認領自己的錯誤。石頭卻在路過時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剛抬起的屁股又拍回到了軟墊上。
就是讓她好好上課的意思了。
善善隻好坐回去,看著柳夫子拿出竹條抽他的掌心,“啪”地一下,聲音清脆,她嚇得趕緊閉上眼睛,打手心的聲音響了好幾下才停,一整個上午,石頭都捧著書站在教舍外。
善善眼巴巴地隔著窗戶看他,腳指頭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午間。
善善不停地往石頭的碗中夾菜。
“石頭哥哥,你多吃點。”她憂愁地說:“你的手還好嗎?要不我喂你吧?”
石頭捧著冒尖的碗,躲開她的殷勤:“我不疼。”
他皮糙肉厚,被打手心的痕跡早就沒了,反而是小姑娘的手心還有紅通通的。
善善不好意思極了:“石頭哥哥,都怪我,讓你被夫子罰了,你昨天完成了功課,本來可以不受罰的。”
“不怪你。”
文嘉和也忍不住說:“幸好石頭替你受罰了,不然夫子再打你幾下,你就連筆都握不住了。”
善善便更不好意思了,恨不得將所有好吃的東西都堆到石頭的碗中去,連自己最愛吃的點心都分給了他一半。饒是石頭飯量大,也被她喂得打了好幾個飽嗝。
吃撐了肚子,三人一起去竹林間散步消食。
善善提起來:“我好幾天沒見到太子哥哥找我們一起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