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馨蘭走進祠堂的時候,似乎完全沒有看到畫卷上高大俊美的酆都大帝,隻是看了一眼燃燒的火盆便收回了視線。
這是酆都大帝所設的禁製,隻有雲舟能看到他的樣貌,其他人一概隻能看到滾滾的濃霧,抑或毫無所覺。
母子兩人對著雲父的牌位拜了拜,在香爐中上了三炷香,然後將紙錢投入火盆中。
當紙錢燒到一半的時候,雲舟適時退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母親,想必她有很多話要對爸爸說吧。
半個小時後,於馨蘭從祠堂中走出來,眼眶微微有些發紅,應該是剛剛哭過。
少年安撫性的拍了拍她單薄的脊背,於馨蘭表示自己沒事,這樣傾訴一番後反而紓解了心中的煩悶,她將不再沉溺於過去,而是往前看。
“媽,您先去休息吧,我跟爸爸待一會兒。”
“好,你也早點睡,不要太晚。”
雲舟應了一聲,來到父親的牌位前,將最後一捆紙錢放入了火盆中,撥弄上裡麵的灰燼。
他將今天發生的事又簡單講了一遍,“...爸爸,我終於給媽媽出了一口惡氣,看著伯父那張鐵青的臉真是痛快,要是你在就好了。還有小姨和姨夫,”
雲舟仔細回想上一世發生的情景,“他們最終還是離婚了。離婚後小姨仍然不改大手大腳的習慣,堂弟也整日遊手好閒,沒幾年就花光了錢,落魄的擠在小出租屋裡,最後還來找過我。
姨夫....倒是如願以償的和那個小三在一起了,可沒想到小三隻是圖他的錢,生下孩子就卷錢跑了。”
雲舟說著笑了起來:“爸爸你看,惡人自有惡人磨,終究是一地雞毛。我一點都不同情他們。
現在老宅的拆遷通知已經下來了,明天我們就去看新房子,合適的話很快就會搬走,我會把您的牌位一起帶過去。”
雲舟把最後一點紙錢燒完,站起身看著牆上的黑白遺像:“爸,您上次都給我托夢了,在我們離開之前,也去媽媽的夢裡看看吧,可以嗎?”
說完之後,他收拾了一下餘下的物品,離開了祠堂。
身在鬼界的雲父聽到妻子的聲音後,不禁淚流滿麵。
他知道自己猝然離世對不起老婆,卻也沒有辦法改變分毫,幸好兒子將所有的欠款都還了,母子兩人終於擺脫了親戚們的壓迫得到新生。
雲父真的很為他們高興。
至於托夢,上次就是鬼差大人破格準許,或許他可以再去求一求鬼差大人?
就是不知道兒子有沒有給大帝燒紙紮的兔子,如果燒了,應該更容易一點...吧?
這時候,兩名鬼差又押著犯人走了過來,眾鬼自發讓道,雲父躊躇片刻還是走了過去,“大人......”
這次的兩名鬼差不是上次的那位,見竟敢有鬼妨礙他們辦公,手中的鞭子一抖打在了雲父腳下,“鬼差執行公務,閒雜人等一概避讓!”
雲父被‘啪’地一聲鞭響嚇了一跳,急忙後退了幾步。
這可是抽魂鞭,打在鬼身上如抽筋剝骨一般痛不欲生,幾十鞭下去就能讓鬼形神俱滅。
他無奈的想著,看來是沒戲了,冥界的鬼差那麼多,要見到上次那位大人不知道要等到何時。
正打算離去,其中一名鬼差叫住了他:“等等,你叫什麼名字?”
雲父腳步一頓:“回鬼差大人,我叫雲盛峰。”
“哦,原來是你。”兩名鬼差對視一眼,一臉諱莫如深:“下次提前報上名字,以免誤傷。”鬼使大人特地要求關照的鬼,他們差點沒認出來。
“是。”雲父一臉摸不著頭腦。”
鬼差:“你有什麼事?”
雲父:“求鬼差大人予我一道入夢的口令,我想回去看看老婆。”
鬼差:“小事,你以後拿著這個牌子,默念那人的名字就行。不過托夢不可太過頻繁,否則會帶給活人陰氣。”
雲父:“好,謝謝鬼差大人。”
他接過巴掌大小的黑色玉牌,看著兩位鬼差走遠的背影,滿臉疑惑:就這麼簡單??
無論如何,以後總算能和家人在夢裡團聚了。
**
“啾啾~~”
一隻金燦燦的小肥啾落在了酆都大帝的肩膀上,用嫩嫩的爪爪勾著黑色長袍的金邊,歪歪斜斜的站著,張開嫩黃的小嘴‘啾啾啾’叫個不停。
小肥啾看起來隻有手掌大小,渾身上下都是軟乎乎的絨毛,像是一隻圓滾滾的蓬鬆毛球。
另一隻小肥啾大概剛會飛,撲棱著小翅膀搖搖晃晃的飛了起來,一直飛到了大帝的頭頂。隨後它收起了翅膀,舒服的叫著眯起小眼睛,窩在上麵不動了。
兩隻毛絨絨的小兔子窩在大帝的腿上,睜著紅寶石般的眼睛看他,長長的耳朵動了動,似乎沒有察覺到危險,兩隻白色的毛球互相依偎在了一起,被大帝來回撫摸著軟軟的絨毛,十分乖巧。
由於統禦整個鬼界的酆都大帝身上陰氣太重,這些毛絨絨最多隻能存在一天。
不過對於北寂來說,這些時間已經足夠,這是少年帶給他獨一無二的快樂。
北寂手捧著小兔子,頭上窩著小肥啾,靜靜地聽著少年的傾訴。
他不是故意要聽的,隻是對方剛剛供奉完自己,餘力還在。
聽著聽著酆都大帝便皺起了眉頭,濃重的黑霧從足底沿著四周蔓延開來,一陣陰風刮過,整個大殿變得冰寒刺骨。
讓這些人死後才受到教訓實在太便宜他們了,不如現在就開始執行。
當晚。
於馨蘭在夢中如願以償的見到了丈夫,兩人互相訴說著思念之情,溫情脈脈。
與此同時,伯父伯母和小姨他們卻睡得極不安穩。
伯父雲盛輝從昨天回來後就憋著一股火,看誰都不順眼,連一向寵愛的女兒都無緣無故挨了一頓罵,氣得摔門而去,去朋友家住了一個晚上。
雲盛輝理都沒理,一想到四五百萬的拆遷款就這樣與他失之交臂,心痛得快要滴血,連吃了好幾顆救心丸才緩過來。一到晚上更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隻好服用了一粒安眠藥。
等到好不容易睡著,他卻夢到自己來到一片濃鬱的黑霧中,周圍翻滾著寒冷的陰氣,像是有可怕的怪獸蟄伏在黑暗中。路上的行人神情麻木,排著隊一個個地從他身邊‘走過’,沒有看他一眼。
雲盛輝被陰風一吹,凍得渾身發抖,他哆哆嗦嗦地拉住其中一個‘行人’問路,沒想到對方轉過臉來,眼眶中的眼珠突然掉在了地上,用兩個空蕩蕩的眼窟窿直勾勾的盯著他。
“啊啊啊啊——”雲盛輝嚇得驚恐地大叫,感覺自己的魂都要嚇沒了。
其他人和他的境遇也差不多,被這種情況嚇得三魂沒了七魄,混亂的尖叫聲不絕於耳,拚命想要醒來卻被迫困在夢境中。
沒過多久,鬼差帶著鎖鏈將他們一一鎖住,帶到了一起。
小姨驚訝地看著伯父伯母,“你們怎麼在這兒?”
伯母也驚訝的看著她:“你怎麼也在?”
“勿要喧嘩!”
鬼差皺眉,這幾人好大的膽子,犯了罪過竟然還在這裡談笑。他手中鞭子一甩,一鞭子抽在了小姨和伯母身上,兩人頓時痛得鬼哭狼嚎起來。
“啊啊啊好疼!”“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大人,我給你跪下了!”
直擊靈魂的痛感讓兩人臉色慘白,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從來沒受過這種苦的兩人恨不得就這樣昏死過去,再也不用承受這深入骨髓的折磨。
“閉嘴。”鬼差粗暴地扯了扯鎖鏈,“這算什麼,接下來你們還有得受呢。”
雲盛輝剛才見老婆被打都沒有反應,聽到這裡卻渾身一抖,急忙道:“敢問...大人,我們究竟犯了什麼罪?”
鬼差看了他一眼,冷笑:“你們犯了什麼罪自己心裡清楚!
欠了雲盛峰的人情不還,還變本加厲地欺壓雲家母子,差點奪走他們的拆遷款,是也不是?!”
“不、不是,大人,我冤枉啊!”
伯父雲盛輝下意識地反駁,下一瞬重重的鞭子就抽在了他身上,那極致的痛感痛得他臉都扭曲起來、額頭上青筋迸出,像是被活活剝下了一層皮,大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隻能咬牙忍住,連嘴裡都嘗到了血腥味。
很久之後,那種令人頭皮緊繃的痛楚才慢慢消失。
他咽掉口中的血沫,喘息著求饒:“...是、是我做的,我馬上改!回去...就把欠的錢還上,一分不少!”
鬼差看向伯母和小姨:“你們呢?”
兩人忙不迭的點頭:“我們也馬上還,這是應該的。”
這幾人目前陽壽未儘,不能像其他鬼一樣按規定處置,鬼差也隻是接到命令給他們一個警告,很快就要放他們回去。
不過鬼差並沒有解開他們的鐐銬,而是道:“這是千斤枷,會一直戴在你們的脖子上,什麼時候親自去還了人情自然會解開,你們好自為之。”
濃霧消散之後,伯父幾人陸續睜開眼,發現還是在自己熟悉的房間裡,不由得大大鬆了一口氣。
原來隻是一場夢。
這時候天剛蒙蒙亮,還不到5點鐘。
伯父雲盛輝乾咳幾聲,覺得嗓子有點難受,正要起身拿床頭櫃上的水杯,沒想到一動便感覺脖子上有如千斤巨石壓著,莫說是直起身子,連動一下脖子都難。
“咳咳——”雲盛輝的頭被壓得恨不得埋到地麵,艱難地喘息著,這才明白方才的一切都不是夢。
“啊!”伯母汪佳月也被沉重的鐐銬壓得直不起腰來,下床的時候直接趴在了地上,過了好久都爬不起來。
“我們一早...就去...雲家...還錢。”伯母每說一兩個字就要喘一口氣,頸骨被壓得哢哢作響,這種頭暈眼花的感覺實在太難受了,她一刻都忍不了了!
“呼...不行!我打電話...找大師...來...”
雲盛輝昨天才被雲舟那個小兔崽子擺了一道,這口氣到現在還沒順過來,現在主動去還錢,門都沒有!
更何況,那筆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足夠請好幾個有名的天師了。
借著窗外透出的光線,他彎著腰動作僵硬地拿起手機,單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讓他出了一身熱汗,脖子像是被壓斷了一般酸痛難忍。
雲盛輝喘息著翻出通訊錄上‘葉大師’的電話,對準通話鍵狠狠地按了下去。
自從開了廠子之後,他便迷信一些風水上的安排和布置,自己辦公室裡招財辟邪的東西一個不落,而這位葉大師便是圈子裡有名的風水大師,同時也是一位天師,驅邪捉鬼不在話下。
加了兩倍的價錢後,不到一個小時,葉大師便來到了門口。
被折騰起來的保姆睡眼惺忪地給他開了門,在心裡暗罵這家人有病,這麼早就叫人起來,平時待遇一般事兒還多,做到這個月月底她就不乾了。
葉大師著一身青色道袍,頭發高束插一隻簡單的木簪,腳上是麻布鞋,留著長須,自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他右手拿著桃木劍,背著布包,一見到雲盛輝兩人躺在床上直不起身的樣子,便大驚道:“雲居士,你們二人這是陰氣纏身,若不儘快除去恐有性命之憂!”
雲盛輝頭低得快要埋入胸口,喘著粗氣道:“大師...我們昨晚...做了一個夢,那人說...脖子上...戴的是...千斤枷,大師能否...將它摘去?”
“自然是有!無論是千斤枷還是旁的邪祟,待我做法將你們體內的陰氣逼出,一切便可化解。”
葉大師拿出符紙貼在兩人額頭,拿出桃木劍上對準一處不斷戳刺,嘴裡振振有詞,似乎在與一強悍之人鬥法。
半個小時後,就見葉大師氣喘籲籲地停下,抬手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陰氣的來源已被我除去,但你們二人接觸陰氣太久傷了魂魄,需連續三天服用這金剛符水才可消除。”
說著從背包裡拿出六張金色的符紙,“記得燒燼後與清水混合後飲用,時間必須在白天,最好是正午時分陽氣最盛之時。”
“唉,這次作法損傷了不少元氣,加上六張金剛符紙的價格......看你是我熟客的份上給你打個折,合計五萬塊。手機轉賬還是現金?”
伯母汪佳月被壓得脖子都要斷了,哎哎叫道:“大師,我怎麼...呼...還是這麼難受?”
葉大師皺著眉一臉不虞:“哼,都說了你們是陰氣入體,必須連喝三天符水才有效果,現在自然無法根除,還是你在質疑我的能力?”
雲盛輝不敢得罪與不少豪門交好的葉大師,急忙道:“大師....我馬上轉賬......”低著頭艱難地拿出手機將五萬塊一分不少的轉了過去。
葉大師看著手機上的到賬金額露出了一個笑,拿起放在一旁的桃木劍,“雲居士,我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了,以後有任何風水及驅邪方麵的問題,儘快來找我。”
待葉大師走後,伯母立刻叫了保姆過來,將符紙燒成灰燼後與溫水混合,變成了漿糊一般的黑灰色液體,看著就十分惡心。
保姆有些嫌惡的遞過去,兩人像拿到救命稻草似的接過,可惜無法抬起頭喝下,隻能讓對方拿了較粗的吸管過來。
保姆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咕咚咕咚將這黏糊糊臟兮兮的玩意喝下,心中難掩震驚。
淦,就、就這樣喝了?
她想了想還是還是不要等這個月月底了,明天就走吧,她可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
雲盛輝夫婦飛快地將符水喝下,哪怕難喝得快要乾嘔出來了,也強迫自己咽了下去。
十分鐘過去了,沒有反應;二十多分鐘過去了,符水依然沒有產生任何效果。
符水的惡心感和脖子上快要壓斷頸骨的痛苦讓伯母痛哭起來,“嘔——我就說...這是騙人的...白白花了五萬塊...還不如去...還錢。”
雲盛輝也難受得不行,嗓子裡似乎被什麼東西黏住了,吞咽口水都費勁,再加上脖子上的千斤枷,整個人連呼吸都困難,臉都憋紅了。
最後他終於妥協,艱難地道:“走...我們去...雲家。”
兩人本來打算讓保姆扶著,但後者早就受夠了這兩個人的怪異舉止,說了句要辭職便回房間收拾東西了。
伯父伯母隻好低著頭弓著背慢慢地往門口挪動,幸好雲盛輝有自己的司機,不然一路上恐怕會更加艱難。
雲舟和房產中介約好了8點去看房,到時候那邊會派車來接。
沒想到不到7點就有人敲門,鐵門被撞得砰砰亂響,能感受到來人急躁的心情。
雲舟輕蹙著眉,換了件衣服過去開門,打開門的時候嚇了一跳,隻見門口站著一個頭低垂到胸口、披頭散發的女人,身上還穿著睡衣,如果不是在現實世界,他都要覺得女鬼出現了。
他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發現是小姨於香蘭,心中納悶不已。
小姨平時不是很注重儀表嗎?恨不得把全部的首飾都戴上,走路也昂首挺胸的,今天這是什麼裝扮?
“咳咳...雲舟...我是小姨...我來還錢——”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評論全都有紅包哦(截止明天中午12點)~
明天雙更,一更在上午0點,一更在上午9點,後天不更新,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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