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斑禿一樣的土地,雜草不能連成一片,樹木高聳,卻都被扒去了外皮,露出微黃的樹乾,隻有高處的樹梢還殘留著一絲綠意,但沒有皮的樹可想而知是活不久的。
這裡像是原始森林——還是被荒年的難民扒過皮的原始森林。
葉舟給了自己一巴掌。
嗯,比他預想的還要響亮,也更疼。
現在是葉舟來到這裡的第三天,早晨起床自扇耳光已經成了葉舟的保留節目,好像隻要這樣,他就能從這場離奇的夢境裡醒來,回到正常的世界中。
但今天又失敗了。
眼前的風景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葉舟做過很多假設,剛開始他認為自己瘋了,肯定是精神出了問題,產生了幻覺。
後來他覺得最有可能造成現在這種情況的就隻有一種可能——他被外星人抓來做實驗了。
因為不僅他來了,他的超市也被原封不動的搬了過來。
最離譜的是,超市還有電有水,甚至有網絡,但不能接受和發送消息,無法和任何人聯係。
這已經不是時空穿越可以解釋的了,隻能是來自外星人的神秘力量。
確定自己今天也“醒”不了之後,葉舟回到了超市內。
既來之則安之,葉舟已經放棄抵抗,選擇躺平了。
反正估計等他壽終正寢都餓不死。
至於食物過期?毒不死他算他厲害,毒死了算他倒黴。
吃了兩塊麵包又灌了一瓶奶後,葉舟拿著平板坐到了超市門口玩遊戲——單機遊戲能玩,超市裡也能充電。
葉舟覺得自己總一個人待著,時間長了語言功能可能會下降,精神可能也會出問題。
魯濱孫還碰到了個星期五,察克也有威爾森。
不過星期五是個人,而威爾森是個排球。
葉舟覺得自己碰到人的概率應該不大,但又不想和球說話,那就取個中間值,看能不能抓到野鳥野貓什麼的,自己給它一口飯吃,它陪自己說說話,也算是公平交易,互利互惠。
不過這幾天下來,葉舟彆說看見鳥了,鳥屎都沒見過。
他算是知道真正鳥不拉屎的地方究竟什麼樣了。
中午葉舟又進了一趟超市,吃了一份自熱蓋澆飯。
彆說,現在這些方便食品做的真是有模有樣,不比一些外賣的蓋飯差,葉舟吃的時候還在想,可能有些外賣就是直接用的料理包。
便宜方便,味道不錯還沒毒。
營養不一定有,但肯定吃不死人。
吃完後葉舟把垃圾收拾好,他現在一直都把垃圾密封了放在超市後麵的大型垃圾桶裡,雖然不知道多久後會滿,但至少他暫時不想挖坑埋了,靠自然降解的話,這些垃圾一百年都不一定能降解完。
想不到解決辦法之前,先就這麼著吧。
下午葉舟會帶著柴刀和背包在附近勘察地形,雖然他在此之前完全不會畫地圖,但現在也隻能硬著頭皮畫畫看了,為了不迷路,每走一段路他就要在樹乾上刻下一個標記。
葉舟很快發現了一條河,不過現在乾涸的隻剩下裸|露的河床,河床上還能看到動物的屍體。
白骨被黃沙覆蓋,他隻看了兩眼,在發現一塊類似人類頭骨的枯骨時,葉舟迅速移開了目光。
這片樹林裡被扒皮的樹幾乎都死得差不多了。
沒被扒皮的小樹也枯了,隻剩下一些原本枝葉繁茂的參天大樹逃過一劫。
沒被扒皮,根係夠深,這才還能維持一點綠意。
炙烤大地的陽光慢慢昏暗下去,葉舟坐在樹下,他從背包裡拿出一瓶水,準備喝了以後就往回趕,雖然他不知道這裡是哪裡,究竟有沒有活人,但起碼他知道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附近沒有大型野獸——小型的也沒有。
因為森林遭到破壞,棲息在這裡的鳥類也走遷徙的差不多了。
他在腐爛的樹下翻出了蟲子和蜈蚣,也在山洞裡找到了野生的菌菇。
起碼這些能證明這裡不是沒有生命。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葉舟還在樹林裡,他打著手電筒,順著自己一路來做的標記往回走。
就在馬上要走到超市門口的時候,葉舟突然停下了腳步。
兩道人影立在超市門前。
比起遇到活人的驚喜,葉舟此時更多的是警惕。
他小心翼翼地朝後退了兩步,把自己隱藏在乾枯的灌木叢後,為了不被發現,他甚至蹲下後把自己縮成一團。
葉舟的視力很好,即便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他也能看清那兩人的衣著。
破爛的麻布衣服,已經破得看不出原本模樣,骨頭像是要破皮而出,像是還能喘氣的骷髏披著幾塊破布,蓬亂的頭發遮住了他們的臉,赤腳站在滿是沙土和石塊的地上。
這兩個互相支撐著,把對方當做自己的拐杖。
葉舟能聽見他們的叫門聲,但並不大,如果現在他在超市裡一定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那聲音粗糲沙啞,讓人分不清男女老少。
又觀察了半個小時,葉舟確定這兩個人無害——反正絕不是他的對手後,他才重新站起來,朝著兩人走去。
——
草兒覺得自己快死了,她曾聽人說,如果尿不出來,那這個人就快死了。
她掰著手指數,這十多天她隻尿了五次。
她和家人互相拉扯著,遇見施粥的攤子就撲過去,看到城門就想往裡闖,但粥裡沒有米,守城的官爺不讓他們進,她爹就是在那時被官爺一刀捅死的。
大弟弟因為搶糧,被人殺了。
再後來,她的小妹妹被娘扔了。
二妹妹被娘賣了,換了一捧沒脫殼的麥子。
她和娘也不知道該往哪兒走,她們不認得路,又沒有力氣,慢慢就跟不上其他人了。
娘說進森林的時候,草兒也沒阻止,而是跟著娘一起往森林裡走。
總歸是要死的,娘想找個像家鄉的地方死也是應當的。
娘死了她也活不了,那就一起吧。
她們餓了就扒樹皮,渴了就嚼草根,她們已經不知道饑餓是什麼滋味了,因為飽足這兩個字離她們太遠。
她們漫無目的地朝前走,等累到走不動的時候,就可以閉眼了。
在她快倒下的時候,娘卻突然爆發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她拉著她,扯著她,伸長脖子朝前探去,娘聲嘶力竭地喊道:“草兒!前頭有人家!有屋子!”
草兒連滾帶爬的和娘一起朝前跑去。
她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