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孑然一身,走時滿載而歸。
馬背上馱著捆好的包袱,鄭哥站在陽光下,陰霾儘散,隻覺全身充滿了力量。
沒了馬車,林尤隻能騎馬,他已經不再咳嗽,似乎已經好全了。
臨走前,趙二騎在馬背上,像眷念母親的孩子一樣回頭注視著超市。
“走吧。”鄭哥揚起馬鞭。
馬兒這段日子過得也不錯,皮毛光滑油亮,與之前相比更顯神駿。
鄭哥一甩馬鞭,破空一響後,馬兒人立而起,長聲嘶鳴後朝前奔去。
林尤在馬背上顛簸,他苦笑著看著前方,這下他的屁股又得受苦了,估計離開南方的時候,他連走路都困難。
“仙人,他們走了。”草兒娘輕輕敲響了休息室的門。
葉舟的聲音從門內傳來:“知道了。”
“叫武岩進來一趟吧。”葉舟忽然說。
草兒娘愣了兩秒,她的心忽然一下懸到了空中,享受過被仙人“另眼相待”的感覺,她便害怕失去,可她也不敢不應:“是。”
回到倉庫的時候,草兒娘的臉色黑得能刮下一層灰,她看向正在和妻子說笑的武岩,冷著一張臉走過去,麵無表情地朝武岩說:“仙人叫你過去。”
臉上掛著笑的武岩突然站起來,他的表情幾經變化,目光陡然變得精明起來。
他也不在意草兒娘的臉色,徑直走出了倉庫。
“娘,仙人叫他乾什麼去?”草兒走過去,貼在草兒娘身旁小聲問。
草兒娘微微搖頭,近乎咬牙切齒地說:“你問仙人去!”
話畢便扭頭走出了倉庫。
草兒一臉迷茫的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才小聲嘟囔道:“娘今天怎麼了?哪兒來這麼大火氣?”
站在仙人的休息室門口,武岩深吸了一口氣,他甚至還抹了兩把自己的頭發,拍了拍衣服上不曾存在灰後才敲響房門:“仙人,我來了。”
葉舟坐在沙發上,朝外喊道:“門沒鎖,進來吧。”
武岩這才推門而入。
他不敢直視仙人,隻敢走到近前後垂頭:“仙人有何吩咐。”
葉舟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單人沙發:“我有事跟你說,坐。”
沙發中間的小桌上擺了兩杯茶,葉舟衝武岩笑了笑:“彆緊張。”
武岩咽了口唾沫,僵硬地坐到了葉舟對麵,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腳該怎麼擺,隻看著自己麵前那杯冒著熱氣的茶。
“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葉舟自己也有些緊張,他頭一次跟除草兒娘以外的土著有這麼近的接觸,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沉默了兩秒後說,“此事凶險,你若不肯,我不強求。”
武岩渾身一顫,他抖聲道:“仙人請講。”
葉舟說出了自己打好的腹稿:“我有一劫,此劫需救萬萬善人可解,然萬萬人好救,萬萬善人卻不好尋,我不可插手人間事,需你替我。”
武岩猛然抬頭,雙眼放光:“仙人,我去!”
葉舟再次認真說:“此行艱難,你我都沒有十足把握……”
武岩立刻說:“仙人,我能做到!”
他恨不得此時就立下軍令狀。
他這麼果斷,葉舟反而遲疑了:“你行走在外,我不能幫你,你要想好。”
武岩目光灼灼,神采奕奕,有種難以言明的風采:“仙人,我不怕,若我出事,還請仙人照拂我的妻女。”
葉舟沉默片刻,他不知道自己離開這個位麵的時候能不能把店裡的人帶走,他也不想對這個記掛著妻子女兒的男人撒謊,因此搖頭說:“我不能應你,”
“我也不知自己何時會走。”葉舟,“走時能不能帶上你的妻女。”
“你若不肯,我再另找人來。”
武岩眼中的光芒斂去了,過了半晌才道:“仙人,我去。”
葉舟看著他,身體微微前傾:“你想好了?”
武岩抬起頭,頭一次看清仙人的臉,他咧開嘴笑道:“仙人,我想好了。”
葉舟叮囑道:“事事小心,若遇險境隻管扭頭就跑,不要硬撐,救人重要,但你的命也重要。”
離開休息室的時候,武岩很平靜。
他並非不怕死,也並非無所求。
武岩很清楚,離了仙人的庇護,他們一家三口是絕無可能活下去的,要麼餓死,要麼淪為彆人的盤中餐。
而他隻要聽仙人的話,去完成仙人讓他做的事,哪怕仙人不會帶他的妻女去仙界,也定會給他的妻女留下東西,叫她們能活下去。
他是個微不足道的凡人,家族覆滅,父母皆亡,他記掛的隻有妻女。
他一條命,□□女兩條命,值。
更何況,他也不認為自己必然會死在外頭,有仙人給的東西,他自己再小心些,哪兒就那麼容易出事?如今山匪都吃不飽肚子,真遇上了,肯定也跑不過他。
人都吃不飽,山匪也不可能還養著馬。
這麼一想,武岩輕鬆了許多。
現在外頭還有什麼危險的?外頭的人不是餓得快死了,就是已經死了,少有身體強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