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的那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變了一個模樣。
張瑤茫然的站在戰場上,她的目光落在前方,卻沒有看到光芒亮起前的屍潮。
她身後的士兵們也都和她一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抬頭看著,每一雙眼睛裡寫滿了震撼。
遠處城牆上的楊國勤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光子炮隻|射|出了一發,且僅有一發,但有這一發就已經夠了。
那浩蕩的,像是永無止境的屍潮,在這白色的亮光下蕩然無存。
喪屍像是被人在同一刻扭斷了脖子,破壞了大腦,它們或趴或躺的倒在地上,身上腐爛的肉隨風而去,留下森森白骨。
它們恢複了它們原本的模樣。
楊國勤拿著望遠鏡,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頭頂上方的太陽在此刻光芒大盛,這個世界仿佛多年沒有這麼明亮過了。
所有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
他們震驚迷茫的看著被光子炮射擊過的那一片大地,殘肢血肉統統消散,隻留下人類士兵站在斑駁的大地上。
那如蝗蟲過境般可怕的喪屍,就這麼化為白骨。
不知是誰尖叫了一聲,那一聲尖叫後時間才終於開始緩慢流動,楊國勤聽見了哭聲。
他朝著哭聲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他的勤務兵。
服役近二十年的老兵,陪他一起淌過屍山血海,斷了一條腿,安了假肢,和妻子生了三個孩子,三個都死在了戰場上。
好像從他的小女兒死在戰場以後,楊國勤就再沒見他流過淚。
他總是憤怒的,不知是因為喪屍而憤怒,還是因為他當年答應孩子們從軍而憤怒。
“啊——”勤務兵半跪在地上,他聲音沙啞乾澀,與其說是哭,不如說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在嚎,他臉上的淚並不多,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哀戚。
他咬著拳頭,嗚咽著蜷縮身體。
楊國勤有些麻木的想,對方原來已經瘦成這樣了嗎?看上去竟然有這麼老嗎?
原來他哭起來是這副樣子,這個聲音。
然而在哭聲過後,人們陡然爆發了巨大的歡呼聲!
“喪屍沒了!!”
“他們沒了!”
士兵們灰頭土臉,他們大吼大喊,互相擁抱,有人甚至把槍扔到了半空中,槍落下來的時候正好砸在自己頭上,竟然也沒有一個人喊疼。
他們眼含熱淚,嘴角卻不斷上揚。
楊國勤轉頭看了眼光子炮。
這個小東西看不出一點具有這樣威力的樣子,人類的喜怒哀樂都與它無關,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光子炮重新開始蓄能。
“彆掉以輕心!”楊國勤深吸一口氣,他重新拿起來喇叭,湊到嘴邊喊道,“小股的喪屍還在從周圍靠近!做好準備!”
士兵們立刻肅容以待。
楊國勤:“把前麵的人換下來!”
“是!!”
這一次,他們總算能把前線的戰士,接回來了。
·
“我都說了,人手不夠。”周遠鶴坐在臨時搭建的醫療室裡,一臉生無可戀的抽空喝了口水,他的汗水已經浸濕了衣服,頭發也像是被水淋過,還不等他坐下來休息一下,又有人被抬了進來。
“醫生,你看他……”抬人進來的士兵急切地看著周遠鶴。
周遠鶴沒有直視士兵的眼睛,他微微搖頭:“這個沒救了,把他抬出去吧,趁他現在還能說話,問問他的遺言。”
他剛說話,又有人被扶了進來。
周遠鶴沒有再看之前被抬進來的人,而是走到被扶來的人麵前。
被扶來的人雙手都已經脫力,她坐下後周遠鶴甚至覺得自己能聽到她骨頭的響聲,周遠鶴看了一眼女人,莫名覺得有些眼熟。
“你不是在超市工作的嗎?”張瑤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見到周遠鶴。
周遠鶴一邊給她檢查,一邊說:“我在超市也是當醫生。”
隻不過超市沒病人,也沒居民會去超市看病。
張瑤被捏到手臂,她倒吸一口涼氣,小聲說:“我叫他們彆把我弄回來了,我跟喪屍那麼近距離接觸,現在肯定已經被感染了,還不如就讓我待在鐵絲網外頭,情況不對就給我一槍。”
周遠鶴看了她一眼:“不怕死?”
張瑤苦笑道:“怕啊,怎麼不怕,怕得要死,但我們也沒得選。”
她不是為了什麼崇高的理想,人類的未來在奮戰,純粹隻是為了基地裡的親朋好友。
或許她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時候還做過成為英雄,拯救全人類的夢,可隨著年紀增長,見識到了戰場上生死以後,她就再沒做過那樣的夢。
她就是個俗人,想活下去,想她愛的,重視的人都能活下去。
如果二者隻能選其一,那她寧願死的那個是自己。
“醫生,我還有多少時間?”張瑤視死如歸地問。
周遠鶴:“你隻需要處理一下傷口,然後回去休息,放心吧,你變不成喪屍。”
張瑤看著他,好像他的臉上長出了一朵花,她呆呆地問:“什麼意思?”
“我、我跟它們離得那麼近,還被抓傷過,你看我肩膀,這裡還被喪屍咬了一口。”
她邊說邊把肩膀湊過去,讓周遠鶴看清。
就在她的左肩上,有被喪屍撕咬過的傷口,她自己用火處理過,燒焦了傷口的皮肉止血,下手有些過猛,皮肉邊緣已經碳化,卻還是能看見傷口中間的紅肉。
周遠鶴不是很想在她這個非重傷的傷員身上浪費太多時間,他們說話的間隙已經有不少人被送了進來,他擺手說:“說了你不會變就不會變,待會兒會有人跟你解釋。”